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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輕舟驚呆,望著賀雪權:「父親,他……師父說的可是真的?」

賀雪權抱著劍懶怠答話,眉宇間布滿邪佞峻厲。

默認一切。

「父親是否有苦衷?」

乘輕舟紅了眼,

「傳聞此魔修嗜血殘忍……父親即便墮魔,不能回仙鼎盟,為何不回神木谷?祖母她或許從前沒能盡做母親的職責……」

開脫的話,再說不下去。

「不回仙鼎盟是我不想回,至於神木谷,因我知道谷中無人護我,」

賀雪權下頜一抬,冷厲道,「如今再添一個你,我嫌丟人。」

「從今而後不得以我子自居,否則,我送你去見你祖父。」

說罷這句賀雪權原地化成一縷灰霧消失不見。

殿中一靜。

李師焉步下玉階摸乘輕舟的脈:

「輕按不得,重按乃得,邪郁於里,氣血阻滯,」

回首望乘白羽,「有些麻煩,要下破血丹。」

身心摧殘,看樣子乘輕舟傷得不輕。

李師焉去瞧,乘輕舟二一添作五合上眼睛歪在地上不動彈。

乘白羽一副踟躕樣子:「療傷,他恐怕想回他祖母處吧。」

「他又不傻,」

李師焉哼道,「皋蓼對親子尚如此無情,待他豈有真心。」

乘白羽坐著不挪窩:「只怕他還是埋怨我。」

「他還替皋蓼分辯,他也知他父親一生挫折怪不得皋蓼,他自己的際遇倒怪你?」

三言兩語講完道理,李師焉道,

「走罷,此地不是療傷之所,先去客舍。」

乘白羽這才走來抱起乘輕舟。

趁著比武台的熱鬧,一行人行至乘輕舟住所。

乘輕舟倒在榻上不動不言閉著眼,乘白羽在榻邊坐下,也不多話,只是翻著乘輕舟手腕好生診一番脈。

「嗯,破血丹要下,只是藥性猛烈,或許佐以桂枝蠲痛散……」

與李師焉商議藥案,擺出百藥囊,斟酌分外謹慎。

「……不夠,我去學宮藥爐瞧一眼。」

「我去罷……」

聲音漸息。

乘輕舟只覺榻邊重新輕輕一陷,一道微微的嘆息落在耳邊。

「我知道你現醒著,不耐煩與我說話罷了。」

「瞧見你父親對我多有維護,心裡不舒坦?」

「你祖母大約常對你說我對不起你父,你一定在想,為何他還替我出頭教訓你。」

「我是什麼樣的人,在你父親眼裡,和在你祖母眼裡,很不相同。」

「而你,無須認同任何人。」

「我是什麼樣的人,你祖母是什麼樣的人,還有你自己想做成什麼樣的人,你好好想想吧。」

「我只願你,心地淳正,質而不野,不輕易受他人言論的擺布,自在逍遙。」

乘輕舟眼角滲出淚意,猶自倔強不肯睜眼。

「唉。」

乘白羽並不強求。

少時,李師焉煎藥回來,兩人將藥留在榻邊小几上逕自離去。

-

大典結束第三日。

乘輕舟好轉以後留在學宮養傷,雖說仍舊不言不語,但好歹沒跑去神木谷,叫人大大鬆一口氣,乘白羽心思漸漸轉至這項上:

紫重山。

「師焉,你說賀臨淵他們究竟為何?對紫重山下這樣的重手。」

乘白羽這兩日埋首族中典籍,左右瞧不出頭緒。

李師焉坐在他身側撫他脊背:

「你家裡先祖們太出挑,一個接一個飛升,惹人眼紅。」

乘白羽搖頭:

「我想過了,若只是這個緣故……」

「他們該極盡奉承。」

「忙著將子弟們送來承風學宮,忙著討好我爹,最好將他們的族人子弟收為親傳,好將飛升的秘法學去。」

「為何痛下殺手?如此一來秘法不傳,誰也去不了玉虛天啊。」

乘白羽困惑。

李師焉想一想,道:

「承風學宮說是不吝傳教,飛升的卻一直只有乘氏族人,是否因此埋下怨念?」

「嗯,或許吧?」乘白羽夷猶。

兩人對視,都不太想得明白。

也是,乘白羽心想。

野心其實不可怕,可怕的是野心自然而然化為害人之心的人。

他們這些人的想法,就是很難理解的吧。

阿羽不知道呢。

「你父母師長果真沒教過飛升的法門?」李師焉問。

「我?」乘白羽指指自己鼻子,「沒啊。」

又道:

「學宮的傳承,就是紫重山的傳承,經綸典籍都在覽遺館,我們族中弟子也是來覽遺館讀書習道,和外姓弟子並沒有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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