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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姓不除,天道不存。」

……

這是昔年還是靈溪天師的李師焉,隨手編撰打發人間天子所寫的讖語。引他自己的話說,他「胡編亂寫」過無數讖語,然而命運就是要開這樣拙劣的頑笑,沒想其中不起眼的一則引發這樣的遺禍。

貴姓不除,天道不存。

八個字力透紙背,像是刻出來的,此乃當時賀雪權審賀臨淵殘魂時一筆一划的記錄,此乃當年紫重山冤案的背書。

說這則讖文是引子也好,幌子也罷,總之被賀臨淵這個有心之人利用,拿著四方遊說為自己網羅到一批擁躉,最終設計乘氏滅門。

是這則讖文,為不可說的野心和猜忌裝點,難以啟齒的欲望和邪念忽然可說了。

不僅可說,還翻作大義凜然,好似他們這麼做是替天行道,是為了天下蒼生。

「怎麼怪你?人世就是這樣,」乘白羽指尖划過李師焉臉畔,「誰人不是命途多舛,不如意十之八.九。」

「你何時知曉?」李師焉慢慢詢問,「這冊讖文,仿佛多年前已被你收著。」

「是,也是姻緣湊著,我一直沒注意這一則。昨晚早些時候,看賀臨淵的箋供才聯想起來。」乘白羽簡略答道。

兩人起身穿戴整齊,到案前坐定,昔日在此間一同習過畫,寫過字,雕過玉器,今日坐著,仍舊肩並肩緊緊相偎,案上卻只有孤伶伶兩本冊子。

他知道他在看那兩本東西,他也知道他一定也在看。

李師焉:「我召雷劫罷。」

乘白羽一怔:「什麼?」

「雀兒,我不能使你為難。」

乘白羽:「我不為難,我不提就是了。」

「不行的阿羽,」李師焉長嘆,「我不與你做心懷芥蒂的怨侶。」

「……」

乘白羽面上有些慘澹的笑:「不做心懷芥蒂的怨侶,你要與我做勞燕分飛的怨侶?」

「你的光鹿,」

李師焉下頜微移,

「我知道它的來歷。你既承先祖遺志和恩惠,你怎能饒我?或許你也能,但那是你仁慈的緣故,對先祖、對紫重山你會愧疚終生,是以,你斷斷難以安心做我的道侶。」

「阿羽,恩怨橫亘,豈有人間白頭的道理,而倘若不能伴你左右,人世間我又有何留戀。」

「我即刻召雷劫嘗試飛升。」

乘白羽晃晃腦袋,坐直身體,雙手合握疊在李師焉手掌上:「我說你幾乎夜夜修煉吐納,辛苦麼?」

李師焉靜靜注視,沒有答。

「雷劫,」乘白羽故作輕鬆,「要做足萬全的預備,需什麼法寶?藥材?聽聞有一種貝母……」

「阿羽,」李師焉打斷,「我有句話想問你。」

「你問。」

「雷劫沒有萬全一說,倘若我沒有扛過去,你待如何?」

雷劫沒扛過的話,身死道消。

不僅僅是死,尋常凡人和修士肉身咽氣,至少還會化成生魂到幽冥淵一游。

雷劫失敗的修士卻沒有魂魄一說,肉與魂俱散,死就是死,灰飛煙滅。

他又不能未卜先知,他於無知無覺時犯下無心的過錯,這過錯真的要他用命填嗎?

可他似乎已經下定決心。

乘白羽垂著眼睛:「我會悉心教導阿霄,等她修到化神。」

而後呢?

乘白羽沒有說。

院子裡這時節開的是秋桂,香氣習習。

滿室的馨香里,李師焉笑意乍然綻開:「有你這句話我便無憾了。」

「你是多餘問的。」乘白羽輕聲道。

「好。」

李師焉笑著在他鼻尖點一點。

執手相看,今生今世他們在此刻最捨不得彼此,所以這是他們最相愛的時刻。

……

先行回到仙鼎盟。

李師焉說有話要親自交代乘輕舟與阿霄。

後來乘白羽問說些什麼,阿霄滿懷離愁別緒,懨懨道爹爹將清霄丹地和披拂閣的傳承留給我。

李師焉留給乘輕舟的則是一本劍譜,是依據乘輕舟的根骨和半狼血脈獨創,乘白羽觀其上字跡,是多年前就開始編纂的,可見用心。

乘白羽啞然。

乘輕舟性子沉穩一些,反倒安慰李清霄,說修到上界自有相見之日。

這話乘白羽聽見,只是苦澀一笑。

親自卜筮,問完吉時又擇址,問了一遍又一遍,精細測算,最後擇在三日之後的東海之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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