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像夜間凝成的一道白霧,隨時都會消散掉。
很突然地,梁北林心中閃過一個模糊卻危險的念頭,那念頭太驚悚,讓他腳步狠狠釘在原地。
他靠近了程殊楠一點,強壓著冷靜問:「十分鐘,你要做什麼?」
程殊楠木木地看著他,嘴唇動了動,說不出答案來。
梁北林伸出手,衝著程殊楠的方向,聲音沒有剛才那麼冷厲了:「小楠,過來。」
程殊楠唇線緊抿,沒動。
梁北林沒再猶豫,大步走上前,兩隻手穿過程殊楠腋下,迅速將他從那塊石頭上抱下來。然後脫掉自己的西裝,將人裹住。
他幾乎半抱著程殊楠往外走,速度很快,沒回宴會廳,直接去了車裡。
熱風開到最大,等程殊楠慢慢適應過來,他便將人身上的襯衣脫掉,拿備用毯子把人裹嚴實。
期間程殊楠沒什麼反應,很平靜的一張臉,任由梁北林擺布。
梁北林握住程殊楠指尖,直到那股冰涼的觸感逐漸變熱,他心裡那股濃烈的不安才消散了一些。
「怎麼弄的?」
梁北林的聲音低沉,看著程殊楠的眼睛,企圖從裡面找到些什麼。
「花灑淋的,」程殊楠的聲音很輕很遠,「樹枝勾了一下。」
毯子往下滑了一點,程殊楠抬手拉,手臂後面有一道紅一閃而過。梁北林眉峰一跳,壓住毯子,將程殊楠拉過來,看他手臂上的傷口。
傷口不深,是一道紅印子,應該是被樹枝刮到了,這個位置隱蔽,是以梁北林剛才沒看到。
梁北林眼底涌動著不明顯的心疼——他好像不太適應自己流露出類似情緒,就像很久很久之前一樣,他認為自己永遠不會在程殊楠身上產生心疼、難過這類情緒,即便有,那也是逢場作戲——這讓他的表情有些扭曲。
他又從車屜里翻出急救藥箱,有消毒碘酒,但是沒有棉棒。
「疼不疼?」梁北林盡力壓制著愈加翻湧的情緒,「得去買棉棒。」
程殊楠很慢地搖頭。他看不見自己的傷口,也確實沒覺到疼。準確地說,他什麼感覺都沒有。
除了冷。
梁北林抱著半睡半醒的程殊楠回家,直到將他手臂上完藥,程殊楠好像才慢慢清醒過來。
細細一條胳膊握在梁北林手裡,原來人可以瘦到這種程度。
「你讓我離開十分鐘,」梁北林將話題轉回來——他沒法忽略那股不安的來由,他必須確定程殊楠沒有不好的想法——狀若平常地問,「你有什麼事要做?」
程殊楠躺在床上,往被子裡縮了縮,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