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我有點累,下午關店吧,給你放假。」程殊楠伏在桌上,看著沒什麼精神。
「生病了嗎?」柳米探手過來摸他額頭。
「沒事,」程殊楠垂著眼,「沒睡好,我想上樓睡會兒。」
柳米狐疑地看了他急眼,沒像平常那樣開玩笑,囑咐了幾句,收拾好東西回家。
關上店門,從裡面拉上遮光簾,程殊楠慢吞吞地上樓,將隔間的窗戶窗簾也全部拉上,然後破罐子破摔一樣往床上一躺。
夢裡是走馬燈一樣的過去。
他大汗淋漓地醒來,之前發生過的樁樁件件,原本已經遺忘的樁樁件件,從記憶的長河裡殺回來,漸漸迫近。
梁北林的溫柔淺笑是假的,冷酷恨意是真的,如今又來,抱著什麼目的呢?程殊楠抹了一把額角的汗,蜷縮在床上,不敢想。
這一覺睡到晚上八點半,這會兒醒來倒是清醒得很,乾脆爬起來煮麵吃。
窗台上熱汽浮動,程殊楠稍微拉一拉窗簾,果然,梁北林的身影又出現在對面。
大概是怕給程殊楠壓力,他距離不算太近,站在馬路對面的一棵樹旁,只露出半個身影,嘴裡銜著一支煙,沒點燃。在程殊楠掀開窗簾的瞬間抬起頭來,煙掉在地上。
程殊楠嘩啦一聲把窗簾關上了。
連續幾天,梁北林都出現在那棵樹下。
這天晚上,程殊楠終於忍無可忍,咚咚咚下了樓,開門衝到馬路對面,站到距離梁北林兩米遠處,一鼓作氣地大聲質問:「你到底要幹什麼?」
從程殊楠出來那一刻,梁北林就往前邁了一步,緊張地往兩邊看了看是否有車經過。他眸中波瀾深沉,垂在身側的一條手臂微微張開,是一個難以察覺的保護姿勢,然後低聲說:「白天怕影響你生意,所以晚上過來。」
前幾天因為他在門外,導致程殊楠關店歇業,梁北林不敢白天再來,便改到晚上。
程殊楠氣急:「誰問你這個?」
時間不算太晚,路上偶有行人經過,不時往這邊張望幾眼。
「你不要在這裡了,我說了不認識你,不是你要找的人!」
梁北林微微垂著眼,沒經過刻意打理的額發被風吹起,英俊深刻的五官在燈光下有種異樣的柔情。他這種狀態很少見——真切看著人的樣子,眼底全是隱忍和愛意,一點都沒有掩飾和虛假。
程殊楠心想,這才是真正的梁北林吧,可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過往的悲傷讓程殊楠變得冷靜,他尖銳地拋出一個事實,給了梁北林致命一擊:
「他早就死了。兩年前,不對,是三年前就死了。他被家裡人拋棄,然後被他愛的人折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