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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錢豹偏頭,朝旁邊就差跪地磕頭的掌柜抬抬下巴,「店裡還剩下多少間房?」

棧房掌柜顫顫巍巍:「入冬了人,人少,房都,都空著,軍爺……」

「行!」錢豹點頭,右手一揚,拋過去什麼東西。

掌柜反應很快,連忙接住,東西分量沉得他兩手一晃。

定睛一看,一個大錢袋,裡頭擱楞作響,他下意識地拉開袋口,裡頭不是銅銀,而是金子。

再抬頭,眼前的大漢亮出了牌子,沉聲道:「我們是京城侯府的人,好好伺候,少不了你的賞錢。」

掌柜盯著那塊牌子,瞪大眼。

「把你店裡的人都叫起來,燒水,拿藥,備菜!」

其實不需要叫,因為店裡的夥計全部都驚醒了,此刻躲在櫃檯和後廚交界的地方戰戰兢兢觀望。

「……是,是!」掌柜捧著錢袋,立刻朝他們大喊,「快去——」

錢豹轉回頭,身後,白衣浸血的女子走入門內,手中橫抱著被軟毯裹緊的纖瘦少女。

「上房,帶路。」段素靈冷冷看著驛棧掌柜。

「您這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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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硯深收到消息,從真皇山趕到城外已經是第二日清晨。

踏入車馬店時,守在店內的人都被他的神色驚得一跳。

臉色黑沉至極,目中肅殺之意毫不遮掩,令人膽顫的暴怒。

官道上刺殺之人的屍體幾乎都沒有完整的,陌刀本就是步兵對戰騎兵所用,刀法特殊,用刀者還必須身量極高,體沉肉重,在戰場上拼力一擊,可立時將騎兵戰馬前肢斬下。

這樣的東西用來殺人,一刀劈下去,直接將人切斷了。

有零星幾個逃走了,剩下的要麼當場就沒了命,要麼在還剩口氣的時候服毒自盡。

兵營里的人清掃戰場很迅速,又逢大雪,官道上的血色很快湮滅。

幾乎無跡可查。

但有力量能派出這麼多死士的,放眼天下,寥寥幾人。

福明跟在後頭,頭皮發麻。

他很少看到主子這樣駭人的震怒,像是狂風驚雷席捲。

或許那位的分量,比他想的還要更重。

一路到了二樓,最裡間的天字號上房,門開了。

老婦人端著一托盤的吃食,垂頭喪氣地走出來。

正抬手抹眼淚,轉頭冷不丁看見一道高大身影,嚇了一大跳。

「侯,侯爺!」關嬤嬤驚叫一聲,「您怎麼……」

謝硯深不欲和她廢話,直問:「她怎麼樣?」

關嬤嬤掉著淚,朝身後房門看了一眼,哽咽片刻,才道:

「姑娘,姑娘嚇壞了,昨夜是暈著被抱過來的,好不容易施針救醒了,熬了一整宿不肯睡,說做噩夢,不吃也不喝,人都是恍惚的。」

「姑娘上回的病還沒好全,就又受這樣的驚嚇,那些殺千刀的,這不是要了她的命去嗎……」說著泣不成聲。

氣氛沉寂凝重,不知過了多久,廊上男人復又抬步。

謝硯深大步越過她,冷聲朝後下令:「都走。」

福明一激靈,連忙拉過關嬤嬤,應聲:「是!」

男人推開門,一股幽香卷著似有若無的藥氣撲來。

他是熟悉這味道的,玉憐脂冬日慣愛用的酴釄香。

城外的車馬店比不了京里的大客棧,雖是上房,但面積也就這麼點。

他一偏頭,目中立即映入一道素白的瘦弱身影。

在床榻上,裹著被子蜷縮在角落裡。

雙臂抱著膝蓋,腦袋也垂著。

開關房門的聲響不小,但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謝硯深儘量放輕腳步,朝她走過去,一直到了榻邊,她還是頭都不抬一下。

他屈膝跪在床上,靠近她。

下一刻,大掌捧住她的臉,抬起來。

果不其然,眼下一片青黑。

她膚色極白,在這樣的頹萎下,憔悴得更加驚人。

「為什麼不睡覺?」他低聲說。

聲音沉啞,卻溫柔,與來時暴怒的模樣截然不同。

此時,她才像是活了過來,終於有了動靜,抬眼,愣愣地看他。

「是睡不著麼?」他直直看著她的眼,繼續問。

少女的眼中空蕩蕩的,忽地,呼吸急促了兩秒,被下的身體瞬時脫離出來,手臂幾乎是迫不及待地環住男人的脖頸。

他順勢接住她,只是一瞬,她整個人都嵌入他的懷中。

她抱著他,牙關都在打戰。

受了驚嚇後,她一直沒說話,現在再想開口,竟然有些遲鈍,只能埋在他頸窩裡囈語,混亂,不成語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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