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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元初強撐著,待到溫行川身影完全消失,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那裡,叩響了門。

門開後,冷元初不顧任何阻攔,徑直走到正堂,與那一身新裁的桃夭圓領對襟長衫裙,顰顰相迎的女子打個照面。

咸香的海苔餅掉落一地,嵌玉鞋趔趄後退,冷元初控制不住,聲線顫抖。

「是你,李昭漪?」

第19章

冷元初並沒有在那處宅院逗留太久。

走去養虎巷尾的馬車,這短短丈二里路,她撐著牆,每行一步,都如走在火海里。

烈火寸寸灼燒,雪肌潰爛化膿,直至心碎腸斷。

附近或深或淺的虎嘯聲,將她的勇氣、希冀與力量全部消熔殆盡。

此刻薄暮冥冥,深巷兩側的宅門被推開,接二連三走出家僕,將字姓燈籠高高掛起。

戚家、俞家、徐家…

沒有一盞燈為她而亮,沒有一盞燈後是她的家。

冷元初摸了摸自己的臉,平素受一點驚都要落淚的她,此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耳畔迴響起李昭漪那熟悉又尖銳的聲音——

「我是這個男人的女人,但我不知他是……喲!幾年不見,原來是你吳瑗元成了這般威風的郡王妃啊?」

「你大可以去與他確認啊,況且男人有外室怎麼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你在天真什麼,還以為元知公子能來護你?」

「對了,你不是元知公子的童養媳嗎?是元知公子不要你了?」

「嘖嘖,你不是吳姓人嗎?竟敢冒充冷氏身份,就不怕郡王砍掉你腦袋?」

徹骨的心寒,讓冷元初一個不穩靠在青磚牆上。

直到侍衛尋來,她才強撐著精神上了馬車。

路過一個酒樓,冷元初吩咐馬夫保福停下。

「娘娘,這天色已晚…」

保福忽見郡王妃挽起裙擺要跳車,急忙勒停俊馬,眼看著郡王妃沉著腳步進去,醉醺醺出來。

……

仰止園內室。

冷元初徹底醒來已是次日,佩蘭一直坐在床邊小凳溫著解酒湯,等著小姐醒來。

「我終於來葵水了。」

冷元初心寬下來。

體寒症讓她的葵水從未按時來過。

等佩蘭換好床褥時,冷元初已自行換了一身樸素又利索的乳青短襖長裙,把那解酒湯一飲而盡。

她道:「佩蘭,我們去街上轉轉吧。」

佩蘭才把鴛鴦喜被疊好,聞言,握著鬃毛刷子的手一頓。

昨日小姐還抱著她說,以後不再惹郡王生氣,郡王說不讓她出府,那便不出。

但小姐開心比什麼都重要,佩蘭依舊跟著冷元初步行離開王府。

她不知道小姐見了李昭漪,更不敢想李昭漪是郡王的外室。

直到冷元初腳步不停在這九衢三市穿梭,連她這個體格好的丫鬟都累了,體弱的小姐還在撐著走時——

「小姐,到底發生什麼事?」

冷元初停在長干橋上,撫摸著欄板上栩栩如生的小獅子。

「佩蘭,我們該回紹興了。」

「小姐!」

佩蘭頓時覺得不妙,快走幾步把冷元初抱住,三言兩語撬開冷元初的心事。

「所以小姐要要要……要和離嗎?可是國公大人……」

「我知道很難,但不得不面對。」冷元初說著,望著橋下破波而行的搖擼船,輕道:

「咯上元街景我看得厭煞,嘸啥個意思。」

佩蘭平素冷靜有識,此刻跟在小姐身後,亦不知是勸和還是勸離。

「總歸問問郡王呢?」

佩蘭焦慮看著冷元初立在驛館窗前寫信,是寄給元知公子的。

「問他作甚,可笑,到昨兒我才曉得他禁我足,是怕我發覺他在外頭藏人。」

冷元初寫字的手沒停,說回紹地吳語,語氣平和,「算哉,我是他違心娶的,他能撥我幾分好臉色,已是我有福咯。」

冷元初寫好信交給驛使,多塞了點碎銀叮囑務必加急。

父親那關的確難過,只能請堂哥速來救她於水火。

想他和伯母了。

「我再喜歡郡王,做我丈夫不能違了底線。」冷元初斂去平和面色,眼神堅定。

「我不接受溫行川納小老婆,更不接受他藏外室。過去認識的那些家裡有三妻四妾的,哪家主母不是委曲求全?」

「我的前生身世飄零,再不想後半生自討苦吃。」

-

冷元初拉著佩蘭的手,尋到號稱口碑最好的江寧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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