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行川在這一點,實在不如他的父親。
林婉淑把王府印璽取出,在那和離書上鄭重蓋好,說道:
「日後見了本宮也不必拘謹,做不成婆媳,做對沒有血緣的母女亦好。」
冷元初紅著眼眶點了點頭,曾經與伯母初相見時,她也對她說過這番話,而她後尋到的母親,見了面只會教她服侍好男人。
冷元初拿著和離書走出敬靄堂,眼下,只要父母同意,她便徹底解脫。
回到仰止園會路過柘園,冷元初與佩蘭並肩走過時,聽到裡面嬉鬧之聲。
李昭漪的聲音再熟悉不過,至於另一個,冷元初分辨半天,才想起是不過見了兩次面的李希燕。
當真臭味相投吧。
李昭漪一如當年那般厲害,這才來王府住一周,聽說這柘園被她收拾得乾乾淨淨,連那牆上發霉的字畫,都被她清理得整潔如初,仿佛這柘園活該擁有這樣珍惜的主子。
柘園常年落鎖,原本一個小廝侍女沒有,聽聞李昭漪調教了一幫王府的家僕,現在她的身後竟多了好些忠心耿耿的僕人。
其實過去在錢莊,二人一同學習錢莊那些點銀放貸、記帳登簿、監印銀票那些本事時,李昭漪確實做得比她好,但她講話實在難聽,否則冷元初不會在那別院裡一聽到這銀鈴般的聲音,就知道是她。
冷元初最近花了一段時間,大概相信了李昭漪並非溫行川的外室,但這並沒有阻撓她和離的腳步。
或許李昭漪的存在只是一個火星子,點燃了她的全部倦怠與逃離之心。
等大火燎過,一片灰燼之後,誰還會在乎最初那顆火星子從哪而來?
今日是李昭漪,明日是王昭漪,周昭漪,未來還會有真的昭儀、貴人,她的身心扛不住溫行川給她尋那麼多的女人當姐妹的。
或許她是自私些,想要獨占溫行川,但她不是沒有退路的,再不濟,她也是大燕第一錢莊的主母養大的孩子。
從前沒人說她是童養媳,謠言就因李昭漪而起。
李昭漪來了錢莊之後,胡亂編排,讓錢莊大小夥計看她的眼神多了一道玩味。
在養虎巷那日她實在傷心,忘記出言喝止李昭漪,如今在這王府里,都在傳她與堂哥有往事。
想到這裡冷元初已然蹙眉,生出忿恨。
一牆之隔,裡面那李希燕的音調亦是高亢,似是遇到久違的故友,二人嗓音一個賽一個攀上雲端,暢聊這王府大小密聞。
李昭漪的嘴裡,自然少不了她,現在又在和那出身外室的李希燕,說她是頂著已故的冷家女嫁到王府里。
「我去把這賤人的嘴撕掉!」佩蘭怒極上前,冷元初慌忙拉住她。
如今快和離解脫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本就不在乎嫁什麼皇室貴族,未來在平頭百姓里尋個老實可靠的人再嫁不應是難事。
除了不允許夫君納妾,現在再多一條,不在乎她和離的身份,不要一吵架就翻舊帳,數落她這錯誤的初婚惹她生氣。
「小姐!」
冷元初看著佩蘭紅紅的眼
眶,從一周前就這般,總背著她哭,還以為她不知道。
等她們回到紹興,她應給佩蘭尋個好人家的,她與佩蘭同齡,如今她都結一次婚了,不能把佩蘭永遠拴在她身邊,耽誤她人生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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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又等了一周,還是沒有等到堂哥來首府,冷元初心意已決,帶著佩蘭親自回一趟越國公府。
只是才進到無人迎接的公府大門,忽然被一蓬頭垢面,衣衫不整的侍女抱住腳。
「玉蘭?!」冷元初驚詫間吼了一聲,連忙拉起玉蘭,躲閃到一旁。
「你怎麼--」冷元初不知從何說起,佩蘭解開她的水囊,讓玉蘭先喝口水再把話說清楚。
「小姐,我知道此前種種是我對不起你,但如今請小姐幫我,幫我離開公府!」
玉蘭嚎啕大哭,淚水划過髒兮兮的臉頰,冷元初清晰看出她臉上和身體新添紫紅色的瘢痕。
「國公夫人要殺我!我在這公府里,就要沒命了…」
「什麼!」冷元初和佩蘭驚訝對視,不敢相信這荒謬之言。
「小姐,我--」玉蘭正要把話說完,忽見到公府里穿著綢錦的大管家向這邊走來,連忙逃走,繞過凌雲峰消失無蹤。
「郡王妃安,國公夫人喚您,這邊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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