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岔路口的灯笼刚点亮,Orm在自家朱漆大门前停住。门楣旁悬着块冰裂纹木牌,“搁那帕”三个字是用深褐颜料写的,边缘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和村民家雕花木牌的热闹模样截然不同。她没回头,却比往常多等了半秒才推门:“进来吧。”
Ling的睫毛颤了颤。过去三个月,Orm从没主动说过这句话,她攥了攥忍具包的带子,快步跟上去时,左臂的伤口扯得生疼,却没像往常那样咬紧牙关。
穿过回廊时,廊檐下的风铃响了三声。Orm在自己的院落门前站定,转身时正好撞见Ling抬手按了按左臂,指尖沾着点刚渗出的血渍。
“怎么还跟着?”Orm的视线在那点红上顿了顿,语气硬邦邦的,“你去…休息”
Ling没动,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忍具包的边缘:“家主的命令是……”
“命令能替你长好伤口?”Orm突然提高了音量,又猛地压低,“下午替我挡刀时怎么不想着命令?现在硬撑着算什么?”她别过脸,看见自己映在窗纸上的影子,正和Ling的影子迭在一处。
Ling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没有轮班。”声音里带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只…安排我”
Orm的动作僵住了。夜风卷着花香掠过鼻尖,她突然转身推开房门,把灯笼往门楣上一挂:“进来。”
“Orm?”
“少废话。”Orm走进内室,从储物间拖出一张竹编躺椅,往墙角一放——这椅子从她搬进这院就搁在那,积了层薄灰,以前从没想过要给谁用。“今晚在这歇着。”她用袖子随意擦了擦椅面,灰絮飞起来,呛得自己咳了两声。
Ling站在门口,看着Orm背对着她时微微发僵的肩膀。那把躺椅她见过,Orm以“看着就碍事”为由,让侍女不要打扫。此刻却被她擦得露出了竹条的原色。
“这不合规矩。”她的脚步停在门口,家主警告过,影子是工具不能越界。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Orm背对着她整理床铺,声音闷闷的,“你要是晕在我院子里,我可不会救你的。”她顿了顿,又补了句,“……因为我没学医疗术。”
灯笼的光透过纸窗漫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Ling看着Orm的背影,她正用手指绞着床单的边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忽然想起昨天修围栏时,Orm被木屑扎了手,皱着眉说“这点小伤也要处理?”,此刻却因为她手臂上的血渍,连语气都比平时急了半分。
“……好。”Ling轻轻应了声,扶着墙把躺椅挪到离床不远的地方。解开忍具包时,左臂的伤口又开始疼,她咬着牙没吭声,却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Orm抱着一床薄被扔过来,正好落在躺椅上。被子上沾着晒干的艾草味,是她自己常用的那床。“盖着。”她转身吹灭了床头的烛火,黑暗里的声音有点含糊,“……冻死了还得再派个人来,麻烦。”
Ling在黑暗中接住被子,指尖触到布料时愣了愣。这床艾草被Orm宝贝得很,此刻被子上还带着淡淡的体温,混着Orm身上特有的、像冰融过的清冽气息。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月光漏进来,照亮Orm床榻的轮廓——她似乎没睡着,被褥轻轻动了一下。
“Orm。”Ling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软了些。
“干嘛?”声音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烦,却比平时软了半分。
“伤口……不疼了。”
黑暗里安静了片刻,才传来一句闷闷的回应:“……知道了。”
Ling蜷在躺椅上,借着月光看向Orm的床。那团被褥又动了动。她忽然笑了笑,把艾草被往上拉了拉——原来被在意,是这种感觉。
不像任务完成时的轻松,也不像刀出鞘时的利落,倒像揣了块刚从炭火里捡出来的小石子,有点烫,却舍不得扔。
过了很久,直到Ling的呼吸渐渐平稳,床榻那边才又有了动静。Orm悄悄坐起身,借着月光看向躺椅——Ling的眉头微微皱着,大概是睡姿不舒服,发带松了,几缕碎发贴在额角。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伸手想把发带系紧,指尖刚碰到布料,Ling的睫毛突然颤了颤。Orm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转身快步回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被子里还留着艾草的香,混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皂角味。Orm把脸埋进枕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响,比白天冰锥刺中土匪时还要乱。
她翻了个身,对着墙皱眉——肯定是因为Ling替她受了伤,换了谁都得管。不是在意她,绝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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