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啊。」校草瞧蘇喜注意那些樓,用下巴指了一下,說:「開發商姓沈,四年前捲款跑國外去了!買房那些人貸款還不上,首付也打了水漂,天天找上邊鬧,聽說有的離婚了,有的跳樓了。」
蘇喜之前聽姐姐的朋友們聊過不止一次,那個跑路的開放商是姐姐的二叔,因為這件事姐姐名下的公司也受到了影響,幾年來姐姐心心念念的星光島項目一直都沒有拿下,只能看著別人爭搶。
蘇喜半垂眼瞼,濃而直的長睫毛在眼尾投下兩片陰影,「把爛尾樓重新建好應該花多不了多少錢吧?我看有些樓不是都建的差不多了麼。」
校草來了勁,「哪個冤大頭會去接手爛尾樓哦!這裡面水深著呢,弄不好就是一身官司。我爸就是干工地的,真正蓋房子的成本也就百分之二十,剩下才是大頭。想把爛尾樓搞好,少說得好幾千萬。」
蘇喜仰頭靠在座椅上,閉眼隱去眼中微閃的水光,心底暗暗嘲笑自己剛才那一瞬生起的妄想。
姐姐想要解決的麻煩好幾千萬。
姐姐想要的東西,兩個多億……
夜晚的風吹進爛尾樓,發出像哨子的聲音,在有些人眼裡那是鬼哭狼嚎的建築垃圾,在有些人眼裡是永遠也住不進去的家。
天色漸暗,底下的工地門口四年來第一回站滿工人,門口拉上紅色巨幅,【熱烈慶祝鑫和家園項目復工】
對面則擠滿了苦等四年的業主,他們今天聽到消息下午就過來了,站了數小時,站到天都黑了卻好像一點也感覺不到累,都在笑,眼裡閃光。
幾個帶著頭盔的領導胸口繫著紅花,笑容親切地衝著喇叭揚聲喊道:「鑫和家園項目,正式復工!」
有業主當場就哭出了聲,一些家庭成員彼此熱烈擁抱,一時間人們又哭又笑十分喧鬧。
「終於復工了!太好了!」「媽!咱家能住上新房了,不用供毛坯了!」「兒子,快給你女朋友打電話,今年能結婚了!」
路邊,兩個女人從黑色庫里南上開車門下來,靜靜地看著歡呼哭泣的人群。
安饒眼神欣慰,輕聲問身邊的沈檀心:「搞慈善?」
「砰砰砰!」工地上空炸響慶祝動工的煙花,沈檀心牽住上身隨風揚起的黑色桑蠶絲披肩,轉身去開車,含笑的話音散進風裡。
「花點小錢,買你睡個安穩覺。」
安饒望向沈檀心的背影,沈檀心頭頂璀璨絢爛,煙花聲勢浩大的鋪滿整片夜空,如夢似幻。
兩個人回到車上,安饒在副駕駛瞧沈檀心一眼,沈檀心化了妝,車廂里暗色將輪廓勾勒更深雋分明。
那種美貌像有人用槍冷不丁指著你腦門,說嘿,lookme,然後等你抬眼看去,一瞬間萬物失色,只能看到她的臉,連槍都消失了。
「你晚上有安排?不跟我回去?」安饒問。
沈檀心一手掌方向盤,懶然將車駛上大路,「不了。」
勞斯萊斯這款車型方向盤格外大,駕駛時小幅度擺動顯得人慵懶優雅。
不喝酒會死,天一亮就乏,天一黑就要去玩,這就是這幾年沈檀心在安饒這裡的人設。
片刻後,安饒的聲音兀自在安靜的車廂里響起。
「你不來怎麼知道我睡的安不安穩?」
車速無聲地越來越快。
……
這是頭一回,蘇喜自己打車來找沈檀心,今天是沈檀心生日。
她倔強的想,沈檀心說她是自由的,那不就代表她可以想來就來?
門衛倒是依然禮貌微笑,不攔她,但是得知沈檀心沒回家,蘇喜的心涼下去大半。
她確實可以想來就來,但沈檀心也可以選擇不見她。
此處的別墅主打環境清幽,周邊沒有高樓大廈,只環繞百畝黑松林,蘇喜視線里只矗立著一套檢測空氣清新度的環境監測站設備,屏幕上紅字顯示實時顯示負氧離子、PM1.0等等。
夜風一起,葉聲如浪,蘇喜呼吸里都是松木清冷微苦的氣味,不知所措僵在原地,逐漸被委屈淹沒,眼眶有些酸熱。
片晌,蘇喜繃不住對著別墅前院濃稠的夜色大聲喊起來:
「姐姐!我今天廚師比賽拿了第一名!好幾個大老闆都願意錄用我去上班!」
夜色里只有蘇喜自己的聲音在迴響,她越喊聲音越小,越哽咽,「……你還在乎麼?」
身後一陣引擎轟鳴由遠及近,蘇喜擦掉眼淚回頭看,被那一百多萬的摩托車上的高級大燈照到睜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