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饒抿唇作罷,給沈檀心倒了一杯茶,開始圍繞現在KAZ分公司岌岌可危,馬上有可能散夥,百般遊說沈檀心不能變臉太快,會造成何家過度防禦。
沈檀心探究著安饒眼裡的擔憂,從字裡行間分析安饒的意圖。
安饒與何家的關係不止是何書臣妻子這麼一個身份。
這些年安饒名下的資產參與過何家許多產業的投資,特別是與何遠黛,利益牽扯僅次於跟何書臣。
可以說何家挨一拳,安饒要痛三分。
安饒也意識到沈檀心在想什麼,聲音軟和下來,「我不在乎投到何家那些股份和項目,我是擔心你。何家垮了星光島可要爛尾了,你想落個圈錢跑路的名聲麼?」
沈檀心瞧著她笑,「一個分公司就能拖垮何家,那何家也未免太脆。」
安饒閉住唇,臉上寫著不悅,但又更像對著小孩子,不捨得動怒,有氣撒不出來。
沈檀心看在眼裡,兩人之間短暫的安靜後,沈檀心趕在安饒再次輕喚她名字之前,移開視線,淡聲道。
「抱歉,安饒。這些年,欺騙了你的感情。」
安饒屏住呼吸。
沈檀心指尖擺弄了一下十二格木盒裡的精緻茶點,捏起一個疑似有濃郁抹茶味道的,但似是覺得正在道歉吃了顯得不嚴肅,又放回去沒有吃。
安饒繃著唇,臉色有些發白,左右微晃了一下,似笑非笑,「你現在說這個什麼意思?」
想說她過河拆橋麼?沈檀心瞧著安饒逐漸破碎的目光。
那座橋,通往的本來就是黃金萬兩,不是兩情相悅,如今黃金萬兩沈家已有保證,安饒難道還期待別的麼?
「我說,我,沈檀心,一直都在欺騙你的感情。」
宛若晴天一聲霹靂,茶室里炸的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站在門口的倫巴圖算是明白沈檀心為什麼今天讓她站在這兒了,看來沈董也有怕挨打的時候。
沈檀心眼裡沒有抱歉,沒有倨傲,像沒有一絲人類的情感,只是靜如潭水,潭水倒影著空無一物的平靜藍天。
「當年催你離婚,是為了好單獨料理你,給我二叔報仇。後來我和你保持友人關係,言語曖昧不清,是為讓你把島交給我,再拖何家下水。」
「呵……」安饒面無血色,艱難地望著沈檀心,哭不出來。
「救你。」沈檀心看著她繼續說,「是那天進酒店我就看到下邊支著天幕,遇險時我決定抓住機會賭一把,讓你再信我一次。當然了,也有一部分救人的善意在裡頭,如你所說,我是個好人。」
安饒聽著她說,呼吸道一抽又一抽,臉上卻似笑起來,「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連這個都告訴我?」
「道歉就該足夠坦誠,才算是對人的尊重不是麼?哦,還有,何書臣家暴你那天。」沈檀心微微面露難色,「我抱你,是因為我女朋友在偷看,我不想讓你瞧見她。」
「嘭!」安饒揮手打翻桌上所有糕點茶具,頓時稀里嘩啦碎了一地,倫巴圖上前幾步,沈檀心抬手示意她沒事,她便退至沈檀心身後。
那枚疑似抹茶味的濃綠點心摔在地上,被蓋在瓷器碎片下面。
沈檀心抬眼,「時至今日我依然不認為你值得同情,也不認為你付出的代價足夠,但我既然已經沒理由繼續欺騙你,就應該告訴你真相。」
安饒坐在落地窗旁,外邊陽光明澈,她整個人也像是要透明,坐在那裡好像風一吹就會散。
安饒開口細若蚊吶,「……那最開始呢?在我還沒有……傷害沈家之前,在我們最初認識的時候。」安饒求救般含淚望著沈檀心,哽咽到再說不出一句話。
沈檀心明白她問的是什麼,那時候自己二十出頭,仗著自己是沈家大小姐,狂妄倨驕,做事常帶幼稚少女氣,安饒處事圓融,成熟穩重,兩個人在公司是合拍的搭檔,私下也是不錯的朋友,可要論別的心思……
「抱歉,我母親你是見過的,她太強勢,我自幼就感覺自己有兩個爸爸,這造成我一直打心眼裡牴觸比我年紀大的女性,大一歲兩歲都不舒服,何況你大我那麼多,更不用說產生曖昧情感了。」
沈檀心從來不喜歡姐姐,她感覺自己只能對比自己的小的女生產生愛情,安饒美是美的,但她從初見就的確是一絲都生不出那種喜歡。
一瞬間的誅心之後,安饒心頭產生一片空白,像給死人蒙上白布,類似於心理學中的解離狀態,使人短暫在劇烈痛苦之中麻木。
沈檀心微微側頭探究安饒惝恍的神情,「你是否接受我的道歉?可以把這些事兒都過去麼?」
身後的倫巴圖猜測沈檀心馬上就要挨打,不動聲色往前半步。
安饒聽了這話猛地看向沈檀心,原本都飄出死氣的眼睛似是鮮血淋漓,從地獄裡活爬上來,這麼多年!這個女人每句話每個眼神每個動作都是假的!都在玩弄她的真心!「沈……檀……心!」
「聽說何書臣讓你現在找不到工作,你們的夫妻共同資產也都凍結著。」
沈檀心平和如水的音色交匯進安饒騰然而起的怒火。「不多說了,我出三個億參與KAZ分公司A輪融資,引薦你勝任分公司執行總裁。」
怒火依然在安饒眼裡灼燒,沈檀心向她伸出邀請交握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