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嗓音在身後響起,深雋中帶些很自然的驚訝,「你不陪我麼?都好幾天沒見你了,怪想你的。」
宋溪午後兩句話音里愈發明顯的欲和輕佻,坦率直接,能瞬間傳達意圖。
戀愛不能談,炮友還是可以做的。
就好像這些年她信以為真的感情,不過是蘇喜特殊職業生涯里的逢場作戲,她不過是個時間長點的客人。
沈檀心腦中轟的一聲,轉身颶風一般沖回辦公桌,躬身一掃,半桌子擺件文書筆記本電腦全摔在地上,宋溪午立即起身躲開。
緊接著她攥起桌子另一邊的金屬獎盃,猛砸剛才宋溪午辦公用的電腦環形屏,三下全砸碎。
宋溪午站到一邊,抬腳抖掉皮鞋上的環形屏碎片,「牛逼。」
沈檀心用獎盃把另半張桌子也砸了個七零八碎,各種物件東西砸在地上牆上摔出巨響,能看見的文件她全撕碎,跟下雪似的一團拋向宋溪午。
宋溪午站在遠處沒躲,只是紙張蓋到臉上時眼瞼下意識防禦。
原本豪華氣派的辦公室像剛被追債團體洗劫,一地狼藉,宋溪午像站在垃圾堆里,頭髮上,黑色襯衣上都是白色碎紙片。
沈檀心喘著大氣立在宋溪午面前,眼眶猩紅,「還想我麼?」
宋溪午點頭,「*想的。」
「啪!」沈檀心一耳光狠重的扇在她臉上,走之前低聲罵了句一生罕見的髒話,但足以讓對方聽到,「*你*!」
臨出辦公室門,那人叫住她。
「不分手可以的。」宋溪午音色平靜,不緊不慢走近沈檀心,立在她身後。
「承蒙沈董栽培抬舉,蘇某現在也勉強算是個體面人,蠅營狗苟給人當三這種事實在做不來,沈董給句準話,到底是選安女士還是我,我沖你這句話,過往可以翻篇不咎。」
沈檀心眉心緊蹙,吃痛的長吸一口氣,眼淚回心底一路灼燒,回頭含淚正視宋溪午的眼睛,「從來就不存在這種選項!我跟安饒根本就什麼……」
「選安饒還是我?」宋溪午打斷她,眼神平靜如水。
沈檀心崩潰大叫:「我沒有!」
「我再問最後一遍。」宋溪午亦是正視她的眼睛,深雋冰冷,周身氣場堅如銅牆鐵壁。
聽著這與侮辱無異的逼問,沈檀心恨得渾身發抖,下意識揮手就要給宋溪午一耳光,這次手腕被宋溪午穩穩接在手中。
「選安饒還是我?」那雙眸冷硬到反光。
沈檀心像被人抽走全部力氣,雙腿癱軟微曲,沈檀心內心的自己瘋狂搖頭,我沒有愛過安饒,我沒有!喊聲跨越時間和空間回到沈家被重創,她蒙冤的六年前。
親人朋友、熟人看客匯成茫茫人海,他們全都在質問,懷疑,漫罵,搖頭說不相信,她是硬掰直女的變態,她是害死親人的敗家舔狗。
在人海中只有一個人的顏色不是晦暗的,那女孩身上發著光,有世上最明亮的顏色,眼睛裡有全世界最漂亮的眼淚,只有那女孩的聲音能撥動她瀕死的心弦:『姐姐,星光島上是有秦始皇的墓嗎?』
沈檀心像頃刻間融化掉的雪人,逐漸軟倒下去,全身重量就這麼懸在宋溪午攥著的那一隻手上,只要那人一鬆手她就會撲跪在地上。
如今最後一抹顏色也終於暗淡下去,黑暗像命運咧開惡劣的嘴角,逐漸吞噬掉沈檀心整個人,血腥的笑著問沈檀心:
你要認,還是要失去她?
沈檀心內里沒日沒夜嘶吼多年,數這一天最大聲,最撕心裂肺,最震耳欲聾:
沒做的事!到底要我怎麼認!
當年萬箭穿心時她不曾低頭折腰,可如今要生生打斷她的脊樑的人,是蘇喜。
沈檀心在歇斯底里的慘叫,但沒有聲音,看起來只是在安靜的顫抖,用盡全力只是張著唇,額角顯出青筋。
心裡慘叫過最後一聲,執著和愛意雙雙殉亡,沈檀心脫了力,徹底癱軟跌墜下去,汗濕的碎發垂落在眼前,唇瓣靜闔,什麼也沒回答。
沈檀心在即將跌落地面時,整個人被撈起,有個女人的聲音在她頭頂低顫而急切,「是選我對麼?檀心?你選的肯定是我,對麼?」
沈檀心無力也無心反駁,身體也是,任由對方抱住。
那女人一遍一遍追問,暴露難以掩飾的恐慌,一雙手臂將她牢牢困進懷裡。
手臂越箍越緊,她溫熱的唇貼在沈檀心耳邊,又說出許多纏綿近乎哄騙的情話,最後又用說情話的語調威脅,「選了我就不可以反悔,檀心,你要是反悔,就會有人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