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喜。
我已經……
快要認不出你了。
……
夜盡天明,太陽照常升起,沈檀心渾身酸軟,累的像要散架,疲憊到眼皮都不想抬一下,意識模糊中被人親吻,等睡好已經上午十點。
沈檀心起來衝過澡,換掉睡衣去餐廳。
陌生的阿姨,陌生餐廳,以及坐在餐桌前正在打電話交代工作,看上去越來越陌生的昔日愛人。
宋溪午見她起來,掛掉工作電話,打給室內裝修設計師團隊,讓他們過來實地測量。
早餐的味道倒是沒有變,依然是熟悉的人做的,沈檀心垂眸安靜進食,面前這一小碗雞樅菌時蔬細面,像隆冬遮天蔽日的暴雪中,一隻紅彤彤、小小的爐,已然是沈檀心能汲取到唯一溫暖。
從入口到一口不剩的吃完,沈檀心都像魂不守舍,宋溪午和她說話就像一陣陣風從耳旁飄然而過,無法和她的思考發生反應,嘴巴也就不會回答。
飯後她去到步入式衣帽間準備換外出的衣物,宋溪午跟了進來。
好像沒有什麼意圖,她從穿衣鏡里看到宋溪午肌群線條若隱若現的冷白後背,也在換衣服。
看起來比較休閒的一字領中袖,莨綢面料暗光里也黑亮悅目,下搭同色日式直筒長裙,剪裁極簡,侘寂冷清。
「今天不忙了麼?」她背對那人,輕聲問了一句。
放假回來不是一直都被宋老使喚的腳不沾地麼?這都已經上午十一點多了,居然還沒出門。
宋溪午轉過身,從背後緩步貼近她,側目看著她,不說話,只是看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沈檀心身穿白色v領背心裙,裡面用薄如蟬翼的白色駱馬絨高領打底衫遮住如紅梅開滿的脖頸。
纖細高挑的女人宛如立在雲霧中,與鏡中另一女人一白一黑仿若太極陰陽雙魚。
「臉上掛彩不宜見客,事情都往後推了。」宋溪午對鏡側過去一些臉,向沈檀心展示她昨天給自己臉上留下的傑作——顴骨處明顯的指印和嘴角青紫。
沈檀心轉過身,瞧著,抬手輕輕撫動宋溪午嘴角附近,以便看清傷口,「裡面破沒有?」
宋溪午應聲:「嗯。」
沈檀心讓她張嘴,看了看口腔裡邊的情況,但嘴角旁邊的皮肉是貼牙的,扯開看估計會痛。
昨天這一耳光是沈檀心竭力而為,打出去的原因沈檀心記得很清楚。
一想到,沈檀心簡直比被人捅了一刀還痛。蘇喜居然就這麼輕率的跟她分手,還一臉輕佻的邀請她當炮友。
呼吸里酸熱的如同灼燒,她心痛到牙關緊咬,本要輔助著查看傷口的拇指下意識摁在宋溪午嘴角的傷口上,越摁越緊。
口腔里的傷口軟肉此刻被忽然死摁,刺痛感直竄天靈蓋,創面懟在牙上越扯越大。
可宋溪午什麼反應也沒有,只是垂眸深深看著沈檀心。
沈檀心眼中逐漸模糊,手中的力道宣洩的根本不是憤怒,是滔天的質問。
你怎麼可以……那樣對我?
口腔里的毛細血管脆弱,輕傷都易出血何況施以這樣的大力,很快,一道駭人的艷紅從宋溪午嘴角淌下來。
沈檀心凜然鬆手,回過神卻依然沉浸在難過里無法自拔,眼眶紅著,大喘著氣,看到宋溪午嘴角的血就要滴下來,她伸手迅速從衣帽間置物檯面上抽了幾張紙過來接住。
出血量不小,她用紙巾在宋溪午嘴角沾了又沾,一團紙巾被染開兩大朵血花後,宋溪午嘴邊還是會隱隱往外滲出一絲血。
宋溪午卻不似她這般著急,從頭到尾像流血的不是自己,只是瞧著她,那平靜觀望的表情仿佛在說,瞧瞧,你在對我做什麼?
沈檀心半垂冷眸,看那一抹惹人厭煩的紅,不再用紙巾擦拭,直接把唇貼了上去。
她毫不掩飾自己就是在品嘗對方的血,像品嘗親手得來的戰利品,帶著對敵的恨,甚至貪婪,一點也不顧慮的吞咽下去。
鐵鏽味的腥彌散進口腔,也許是出於心理因素,略微讓沈檀心嘗到一絲甜。
怪異的吻結束後,兩人睜眼對視,眼神是如出一轍的死水沉沉,乾涸、怨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