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天過去,兩人再無聯絡。
沈檀心依然住在宋溪午要她住的深山合院裡,等宋溪午回家。
令富豪女人們趨之若鶩,價值連城的稀世珠寶;數十位熟練匠人精工細作,璀璨奪目的華服;美而不俗,華而不奢的避世豪宅,像極了一筆筆體面的分手費,沒人知道這背後的價碼。
從宋溪午說要提前回學校那天起,沈檀心就猜到了自己可能已經抓不住這段感情,但她沒有想到,風箏真正脫線這一刻還是讓她無法承受。
『你不陪我麼?都好幾天沒見你了,怪想你的。』那時候宋溪午毫不掩飾話語裡的輕佻,戀愛談不了,打算和她當炮友。
那時候她在心裡一遍遍騙自己說,她的蘇喜只是吃醋了,生氣了,是在說氣話,不是真的這麼想。
『你真的對我有過真心麼?』
那時候她只要想起這句質問,就一遍遍騙自己說,她的蘇喜只是工作太累了,只是生病了,不是真的質疑。
而現在所有她曾想發設法忍耐的,自欺欺人的,分離以後都由時間來明明白白的告訴她真相。斷聯後的每一個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個耳光,一個接著一個,沒日沒夜的向她宣告:
蘇喜是真的無法信任她。
蘇喜是真的連她最初的真心也在懷疑。
只要條件允許,蘇喜是真的可以純粹拿她當一個洩慾工具,連結婚這種話也能當哄騙說出口。
真相是一場狂風巨浪,經久不息,心一跳就震盪沈檀心全部感知,擴散到四肢百骸,只要她還在抗拒,不願意相信,那些感知就會迅速席捲所有關於蘇喜、宋溪午的記憶,讓人慟切欲亡。
樾榕茶莊的夜沒有高樓霓虹,只有安謐蟬鳴,連蟬的數量都受網絡精密控制,要有,又不能多的吵人。
沈檀心總在深夜蜷縮在空蕩的冥想室,長時間和這棟翻新古建築對話,發覺它也有人的性情,也像她在等的人。
無微不至的妥帖,無孔不入的無情。
被這麼甩掉是令人顏面無存,但她真的再也不敢糾纏宋家大小姐了,宋小姐實在是太狠了。
可想念豈止殺人,它能把人尊嚴洞穿,讓人在感情里看上去有種不畏生死的孤勇。
四個月後的跨年夜,她小心翼翼給宋溪午發過去:【新年快樂】。
忐忑等待一夜,沒有被回復。
又是兩個月後的,深夜她獨自買醉,意識不清時擺弄手機,第二天才看到自己發出去的是:【我好想你。】
沒有被回復。
半年後她發:【周末有沒有出去玩?】
等待回覆中她不敢敲門,因為不確定開門等待自己的結果她能不能接受。
也許她該慶幸沒有回應,那天她在異國街道漫步,濕熱陌生的風撲到臉上,她不知來意,沒有目的地,也沒有像電視劇里那樣,運氣超常的巧遇想見的人。
一年後。
關於宋家大小姐,宋溪午身邊養了個十七歲小女友,整整一年還如膠似漆的謠言傳遍熙城,她不相信,再痛,她也堅信宋溪午是在跟她鬧彆扭,宋溪午說要她等,回來她們就結婚。
受邀參加kaz合作企業的新品發布會時,沈檀心在休息廳貴賓專用通道迎面碰見了一年未見的宋溪午。
和宋溪午身邊,那位傳言中的年輕小女友。
女孩橙色長髮過肩,走廊落地窗和煦的陽光照見女孩稚嫩皮膚上水蜜桃般細膩的絨毛,窗外山茶樹盛開的艷色也不及那女孩的唇色。
那女孩穿著短到大腿根的黑色旗袍,同色馬丁靴,右邊有花臂,十指做了超長款美甲,寶石璀璨繁複,因此用手機打字都顯得不便。
而沈檀心朝思暮想一年的人,穿著和那女孩相同顏色的西裝和馬面裙,此刻單膝觸地蹲在地上,低頭給那女孩繫鞋帶。
沈檀心立在原地。
僅僅是立在原地,就已經竭盡全力。
宋溪午系完鞋帶起身,這才看到宛如冰棱插在原地的沈檀心,好像正在融化。
餘光短暫交接,宋溪午和那女孩從沈檀心身旁經過。
沈檀心霎時間像被颶風吹透,靈魂游離於意識之外,輕弱到也像一縷風。
所以要她等她回來,說回來就結婚……
不過是床上為了*她隨口扯的謊。
女孩回頭把沈檀心看了又看,宋溪午腳步則自始至終沒有停留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