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離開商會,宋溪午這輩子都不會被允許出國,所以商會每一個消息送來都不是解相思之苦,是像專門痛擊人心臟的鞭子。
每一鞭子落下來都是數月沒日沒夜鮮血淋漓,而她又不得不渴求著每個消息都看。
她讓商會人員用各種身份買下沈檀心國外畫展上的畫,一張不漏全部運送回國,擺放在她書房裡,漸漸書房擺不下,擺滿臥室和臥室側廳。
播放合院監控的平板電腦什麼時候都擺在宋溪午手邊,屏幕里的沈檀心什麼時候都在屏幕里。
在每一個她知道等不到沈檀心回來,近乎絕望的深夜,她都看在看著過去監控里的沈檀心續命。
屏幕里的沈檀心在那棟深山古宅一天又一天等著她回家,宛如身陷囹圄,被圍困在方寸之間,同此刻的她一樣,滿身滿眼都是絕望。
兩年後。
灰色樓宇間夕陽只餘一線,天邊波音飛機破雲而來,落地跑道轟鳴而過,到達s國首都機場後,各色人種開始在機艙座位上翕動,乘務人員用英文溫聲提醒*。
頭等艙的宋溪午從機艙里看向窗外,這片土地她這兩年在視頻里看過無數次,陌生而又熟悉。
在一眾商會人員陪同下,她行走在沈檀心生活的城市,終於得以撥通沈檀心現在的電話,終於有了開口的理由。
「你好。」電話接通,沈檀心的嗓音入耳,依然溫和如水,慵倦動人,一瞬間就擊濕宋溪午的眼眶。
「檀心。」宋溪午低聲輕喚。
對面短暫的安靜,宋溪午生怕對方拉黑電話又換號碼,立即開口,「我在你學校附近,我們可以見一面麼?」
又是一陣短暫安靜,沈檀心也許在疑惑她怎麼能出國。
電話那邊沈檀心的聲音略帶抱歉,「恐怕不行,我剛剛回國。」
沈檀心快畢業了,但這個時間應該還在學校的,這是宋溪午意料之外的,側目看向身邊的手下,手下立即發消息去查,轉頭就得到沈檀心當日詳細日程,果然看到三小時前沈檀心剛回國入境。
聽得出對面的人踟躇,有些疑惑,但沒有問,禮貌道別後就掛掉電話。
宋溪午聽著手機里的機械嘟聲,心裡五味雜陳。
川都市。
盛夏連續多日陰雨在這天放晴,悶熱潮濕的水汽浮蕩在空氣中,像覆在鼻息間讓人難以喘息,室外一動就是一身黏膩。
vk酒店宴會廳里冷氣涼爽,服務人員來往匆匆卻也井然有序,今年vk舉辦的級別最高的商務酒會即將開始。
宴會廳挑高氣派如教堂,頂部造價四千萬的西方壁畫被水晶燈照的更加絢麗奪目,場地能同時容納數百人。
台下擺放二十個宴會圓桌,中間擺放冷鮮空運來的花卉,清新氣息撲鼻,主辦方是當地龍頭企業,從下午三點開始,各界名流絡繹不絕抵達會場,按位次入座。
梁語遲一身酒紅色亮片吊帶長裙出席,港風水波紋鎖骨發,脖戴靈蛇系列鑽石項鍊,窈窕的立在進門處巨幅簽字海報簽與人合影。
她的外貌一直眾說紛紜,有人說她寡淡似普女,也有人說她空靈似仙人。她年少成名,靠精湛的演技火遍大江南北,拿過六屆影后。
商會來消息說沈檀心為梁語遲新電影要跟川都資方洽談,今午落地川都,宋溪午到s國當天就往回飛,歷經十多個小時,也出現在酒會現場。
商會主理人無論何時出現在高層場合都會迅速成為焦點,宴會在場者有些一時間還不敢相信,直到看到那一身黑的年輕女人手中的手杖和戒指,才猛然脊背一凜,連在場媒體拍照都小心避著,不敢亂走位。
宋家主理人身側有六個商會人員跟隨,緩步入場,一頭長髮如豐盈沉厚的黑鍛垂過脊背,上身著黑色中山裝,搭配同色湖絲重鍛四破三襉裙,暗紋低調,細看才能發現式樣為潛龍在淵。
耳骨一隻耳扣,拇指一枚麒麟戒指,手裡造型繁複的鎏金手杖,握柄初鑲一顆拳頭大的圓珠,三者都為帝王色翡翠。
看上去是二十出頭濃麗英氣的美人,舉手投足間的氣質沉穩,不顯山露水,令人感覺深不可測,僅進門不緊不慢到正中央主位入座一個動作,就讓眾人下意識屏息,不敢逼視。
酒會開始,宋溪午所在這一桌不是掌握當地大型企業實權的人,就是國內資本重頭,沈檀心理應坐在這一桌,可是沒有。
宋溪午向後排掃視一眼,為了看全,半個身子轉過去。
凡視線所及之處,人們如勁風擊面,一水的眼神後撤,甚至微縮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