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書仿若夢中驚醒,激靈一下,「啊?你說什麼?」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我感覺你現在這樣...看起來不太好。」
「沒事,我可能是累了,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謝謝你。」岑書感覺上一秒自己還在說話,下一秒就天旋地轉,眼前發花,緊接著徹底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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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一片潔白,岑書偏頭看了眼輸液瓶,意識到自己在醫院。
「醒了?醫生!我侄女兒醒了!快!」岑文雨的聲音洪亮清晰,岑書又安心地睡過去。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孟雯丹拎著一袋子砂糖橘坐在她對面病床上,她流感好差不多了,就是有些咳嗽,所以戴著口罩,離岑書有一段距離。
「你睡了十五個小時,牛啊,岑書。」
「睡了這麼久嗎?」岑書看了眼表,竟然已經中午了。
「你夢見什麼了,怎麼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老滲人了。」孟雯丹把一袋砂糖橘放在她床頭。
「被鬼追,被蛇咬,吃蟑螂,水蛭鑽進皮膚,還有...」被李滬拒絕。
岑書眨了眨眼,從袋子裡摸出砂糖橘,剝了一個吃,「好酸。」眼淚都要出來了。
「你這夢還挺豐富,那笑啥?」
「笑了嗎?」岑書記不太清了,「忘記了,大概是考上A大了?」她目前的目標就只剩下這一個了。
「陳曉靜怎麼樣了?」岑書記得,昨晚陳曉靜也進了醫院。
孟雯丹表情臉皺成一團,她嘆口氣,「情況有些複雜。」
第33章
陳曉靜是五班的,五班之前發生了一件特別轟動的大事兒,嚴格來說,是醜事。
他們班數學老師郭海軍騷擾女學生,當時貼吧爆出來沒多久就直接被刪帖了,有人說是真的,說親眼看到郭海軍摸一個女生大腿,也有人說郭海軍和他妻子很恩愛,這是惡作劇。
隨著時間推移,這件事情早已被淡忘,所有的討論、猜測都被更多更繁雜的信息掩蓋住。
但惡意沒有消退。
幾乎是立刻,有人將這兩件事情牽扯到一起,在貼吧里分析得頭頭是道,比如說陳曉靜長期受到郭海軍的騷擾,不堪受辱因而自殺,或者更過分一些是強.奸,所以陳曉靜才會那麼決絕跳樓。
當然,也有人說是考試沒考好,精神壓力大導致的。
畢竟高三嘛,哪有不瘋的。
真真假假的消息混在一起,任誰都不知道該聽哪一個好。
讓子彈再飛一會兒。
有人在貼吧下這樣評論。
「唉,那女孩兒也在這家醫院,好像還在昏迷中。」孟雯丹低頭看手機消息,「聽說警察已經介入了,估計很快就會有結果。嚴博時剛還給我發信息說今早還有媒體堵在門口採訪,讓咱們回學校的話從東門走,正門人太多。」
岑書把酸得要命的橘子放到暖氣上,她臉色蒼白,如窗外初冬雪景,沒有什麼血色。
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她的拇指無意識地在中指上面劃著名,儘管已經睡了很久,還是精神很不好的樣子。
見她神色懨懨,孟雯丹聲音慢慢小了,「小書你好好休息吧,醫生說你受了驚嚇,又低血糖,才暈過去的。」
「陳曉靜是和我一塊拼車的,她就坐在我旁邊,早上上學的時候還...好好的...」岑書聲音喑啞,多了幾分陰霾。
她比剛轉學來那會兒好像還要瘦,低頭的時候脊椎骨突起,看起來十分脆弱。
孟雯丹心裡一揪,本想上前抱抱她,她摸了摸臉上的口罩,又害怕傳染給岑書,只是靠近,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
雪停了又下,沒給人半點喘息的空間。
岑書休息了兩天才去上學,本來下午她就想去學校的,結果下午發了燒,又吊了兩天水,才算是好得差不多。
她離開醫院之前去看了陳曉靜,但她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像一朵枯萎的花。
陳曉靜的媽媽就守在她床邊,不停地跟她說話,面若枯槁,十分憔悴。
醫生說,陳曉靜可能一輩子都醒不來了,現在就是先保守治療,等後期狀態好一些做手術。
從五樓跳下去,人還能活,就已經是奇蹟了。
但就是躺在床上一天的費用也要大幾百,更何況手術費,旁邊病床上的病人不由得唏噓,這哪是救命,這是在燒錢啊。
差點失去女兒的母親默默拭淚,但態度堅決,「治,傾家蕩產都治。」
學校里組織了募捐活動,岑書把手上所有的錢都捐了,有過年收到壓歲錢,也有平時零零散散攢下來的,投到紅色募捐箱裡,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又去看陳曉靜了?」孟雯丹把手搭在欄杆上,感受到迎面吹來的冷風,她聳聳鼻尖,聞到岑書身上有種「醫院」的味道,就是消毒水還有各種藥物混合的味道。
「她怎麼樣了?」
岑書微微搖頭,「還是老樣子。」躺在床上,無知無覺,靠藥物吊著一條命。
「唉,希望她快點兒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