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淮川一愣:「你們不留下來住嗎?」
葉蒼這人,真就是滿腦子都是東海營,駐紮東海營的修士輪轉,他卻從來沒有退下來休息過。
這次回來處理青火的事情,他也只打算回來一日。
因為他幾乎從來不回明月鎮,所以在明月鎮裡,並沒有固定的城主府。
葉淮川本以為今晚上爹娘會留下來休息,結果江心歌這話的意思是,今晚不留了。
「我們找人收拾了院子……」江心歌說了一半,話鋒一轉,「算了,留下來擠一擠,算做是陪你了。」
她覺得今日葉淮川有些不對勁,從一開始的擁抱,到剛才的撒嬌,都有些不對勁兒。
但江心歌也沒多想,只當是這麼多年來都虧待了葉淮川,心裡對葉淮川反而有些心疼了。
江心歌笑著說道:「雖說只有三間屋子,擠一擠也夠住了。」
她看了一圈,說道:「小裴和青火擠一擠,反正都是大小伙子……」
「娘,無修跟我睡一間。」葉淮川連忙打斷了江心歌的話。
他沒有別的意思,單純就是覺得,把裴無修放在青火身邊不安全。
葉淮川收拾了張羅漢床出來,放在臥室的窗下,羅漢床到他的床榻之間,還隔著一扇屏風。
差不多算是一間房隔出來了兩間,也不會有住著不自在的感覺。
葉淮川沒有睡著,只是低頭在研究手裡的《遮陽訣》,盤算著過段時間是不是要閉個關。
然後就聽到嘩啦啦的水聲,隔著屏風,是裴無修在往浴桶裡面倒水。
葉淮川漫不經心問了一句:「怎麼大晚上還要洗個澡?」
修士身上本來就乾淨,今天又晚了,葉淮川都沒有洗澡,使個淨身訣也就算了。
「有點髒。」裴無修回了一聲,然後麻利地脫掉了自己的衣服,普通一下跳進了水裡。
葉淮川有些無奈,這有什麼髒的?好好一孩子,也不知道跟誰學的潔癖的臭毛病。
葉淮川沒再問,裴無修也沒再說話,屋子內,只聽得見嘩啦嘩啦的水聲。
裴無修搓了很久,搓得很認真,葉淮川研究秘法研究得腦仁疼,裴無修還沒有搓完。
抬眼看過去,影影綽綽看到屏風上的影子。
葉淮川的眸子微微一頓,實在是距離太近,影子太清晰,手臂和肩膀的線條輪廓,一覽無餘。
咳——葉淮川輕輕咳了一聲,低下頭不再亂看。
只是過了一會兒,聽到那邊的腳步聲,且腳步聲越來越近。
葉淮川抬起頭來:「有什麼事嗎?」
一語未盡,葉淮川的眸子頓了頓,喉頭忍不住微微一緊。
裴無修就只穿了件外衫,隨意敞開著衣服,似乎有水珠還沒有擦乾淨,順著線條的縫隙往下流。
裴無修倒是輕鬆隨意很自然的樣子,從桌子上拎起來水壺給自己倒了杯水:「有點渴,來喝口水。」
「那你把水壺帶走喝。」葉淮川說著,忍不住在心裡啐了一句自己。
滿腦子不乾淨,看到的才覺得不乾淨。
看看裴無修,人家是個好孩子,坦坦蕩蕩,沒有一點不自在,心裡也是乾淨的。
「哦。」裴無修點了點頭,拎著水壺和茶杯繞到屏風的另一邊。
就在葉淮川剛剛鬆了口氣的時候,他忽然又轉過頭來,探出半個身子:「師兄,你不要茶水了嗎?」
他此一番傾身的動作之下,衣衫順著肩膀滑落下去。
可那雙黑黝黝的眸子,卻像是乾乾淨淨的。
葉淮川的睫羽輕輕顫了顫,語氣有點慌亂:「不要,你趕緊休息吧,明早還要早起。」
說罷,葉淮川合衣躺在了床上,還是覺得腦子裡有些亂。
乾脆翻了個身,背身朝著屏風,面朝著裡面的牆壁。
外面是呼呼的風聲,葉淮川本來就不困,這下子就更睡不著了。
燭火輕輕搖曳,最後伴隨著咔噠一聲,燭火也滅掉了,一片暗色之中,只有聲音,窗框被風吹得吱吱作響。
「無修。」葉淮川於暗色之中輕輕喊了一聲。
「嗯?」裴無修答了一聲。
「你那邊有被褥嗎?」葉淮川想起羅漢床上的被褥有點薄。
「有。」裴無修答了一句,然後就沒了下文。
起碼也是築基期的修士了,又不是三歲的孩子,能照顧好自己。
葉淮川在心裡這麼想著,閉上了眼睛,只是還沒有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