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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天已經快黑了,太陽從冰川上褪去,逐漸只剩下雪山頂端還有亮光。顧燈坐在室外的摺疊椅上,端著熱氣騰騰的紅茶, 看著陽光一點點消散,然後月亮升起。

在沒有人類活動的野外,天黑會給人一種正在經歷死亡的感覺。但顧燈看了眼章離, 又覺得稍微好了一點。

他們安靜地坐在雪地中,看著夜色中升起純淨的月光,銀河鋪天蓋地落了下來。

這個季節已經沒有極光了,但夏季北半球的星空同樣絢爛。在他們頭頂,大小不一的星星鋪滿天空,肉眼就能分辨出色彩的不同。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彩色的星星,」顧燈仰著腦袋,驚嘆不已,「城市條件太差,完全看不見這樣的星空。以後估計也很難看見了。」

說完他掏出手機想拍照,卻完全拍不出肉眼看見的樣子。

顧燈也不氣餒,反而收起手機有些驕傲地說:「看來我還是挺值錢的。」

「嗯?」章離抬頭。

「你想啊,那些幾萬塊、甚至十幾萬的高檔相機,都拍不出肉眼看見的樣子。這是不是也側面說明,人是很珍貴的東西。就算一個人什麼都不做,他本身存在就有足夠的價值。」

夜空下,章離靜靜地看著他,突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顧燈眯起眼睛,不爽道,「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沒有,」章離正色道,「我是笑我自己。」

「笑你自己?」顧燈愣了愣。

章離卻不說話了,只是笑容進一步加深。

章離不怎麼笑,別說笑了,他平時連表情都很少。但當他笑得眼睛都彎起來時,身上那種冷漠硬朗就全沒了,整個人看起來溫暖又爽朗,竟然還有些孩子氣的可愛。

可愛?他覺得章離可愛?完蛋了。顧燈捂住胸口蹭一下站了起來,心道這下他是真完了。

章離迷茫地抬起頭,顧燈突然說:「章離,我們拍個照片吧。」

「行,我去拿裝備。」

等章離拿著設備過來,顧燈在前方的雪地中揮手:「我站這兒可以嗎?」

「可以。」章離定好倒計時,站到顧燈旁邊。

相機倒計時聲音滴滴作響,這一瞬,顧燈和章離腦中不約而同地閃過許多類似的念頭。但最終他們都沒有進一步動作,只是肩並肩,正對著鏡頭。

在北美第一高峰下,在海拔3000米的冰川上,顧燈和章離留下了他們和世界的第一張正式合影。

拍完合影,顧燈又學著拍了星空,他知道了如何在夜空中尋找銀河,還了解了不同焦段、iso、快門速度在星空攝影中的應用。當他拍下第一張由自己完全獨立操作誕生的星空圖時,那種油然而生的成就感,簡直幸福得讓人快要哭了。

拍照的時間過得飛快,等他們收起儀器已經是後半夜。銀河逐漸沉入地平面,麥金利山山脊上亮起點點星光,那是登山者們準備沖頂。

顧燈又失眠了,雖然身體已經困得要命,但滿腦子都是各種星星亂飛,興奮得根本睡不著。他在睡袋裡翻來覆去,隔壁床的章離發出陣陣囈語。

又做噩夢了?

顧燈突然想起他們露營第一天,章離也半夜做了噩夢,但後來就再也沒有過了。當時顧燈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沒想到現在又聽見了章離的聲音。

顧燈裹著睡袋坐起來,月光下,章離眉頭緊皺,露出痛苦的表情。

「章離?」顧燈小聲喊他名字。章離暫時安靜了一會兒,但很快又被噩夢拖了回去。

於是顧燈又叫他,循環往復,一聲疊著一聲。直到天邊泛白,章離呼吸終於平緩,顧燈才疲倦不堪地睡了過去。

·

章離是被熱醒的,五月阿拉斯加已經入春,-30℃溫標的睡袋燒得他渾身發熱。他把睡袋拉到胸口,轉頭去看隔壁床的顧燈。

顧燈還沒有起床,側臉在清晨的光線中呈現出瓷白的質地。章離看了一會兒,用膠片相機拍了一張照片。

之前章離只拍動物,偶爾拍攝少量風光。但自從遇到顧燈,卻不由自主地想把鏡頭對準人。他喜歡拍攝顧燈在曠野中,拍寬闊的景和渺小的人。他也喜歡記錄顧燈局部身體,讓眼睛、嘴唇、喉結鋪滿整塊中畫幅取景器。

當章離鏡頭對準毛茸茸的眼睫毛時,顧燈突然睜開了眼睛,透過取景器和他有了數秒的對視。

章離按下了快門。

顧燈被快門聲驚醒,他在睡袋中轉動腦袋,有些茫然:「你在拍我?」

章離沉默了幾秒,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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