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朗看上去略微有點侷促,忸怩了半晌才問道:「傅哥你跟那汪老闆什麼關係,他為啥對你這麼客氣?」
傅雲故作訝異:「他平時對人不太客氣嗎?」
「那倒也不是,就是人家一身價過億的大老闆,不好接地氣兒也是應該的……」
傅雲笑了:「你應該去問汪老闆,他和我是什麼關係。」
「啊?」青年一愣。
傅雲拍了拍他的肩,然後就起身回房間了,留下小青年一臉迷惘。
陳時越一覺睡到了天黑,醒來的時候,靈堂又一個人都沒有了。
他蜷縮在夫人的房間裡,這種老式的雕花床質地很硬,傅雲把他拎到床上的時候顯然沒考慮過什麼姿勢更有利於脊椎健康,幾個小時過去差點沒把他腰睡斷。
大概是考慮到不打擾他睡覺,屋裡沒開燈,唯一的光源是床邊的手機,剛到整點,屏幕上顯示著現在是十二點零一分。
真是個吉利的時間。
「醒了。」
傅雲在他床邊坐著,順手幫他把手機屏幕熄滅了:「我也沒想到你這麼不行,一杯就過去了。」
陳時越痛苦的直起身子,有氣無力的反駁:「胡說,我行。」
傅云:「……」
「行行行,你行,要開燈嗎?」
「不開,頭疼。」陳時越靠在床頭,眼睛裡都是血絲:「你說吳媽今天晚上還來嗎?」
「看運氣,不過我們最好是做點防禦措施,老是跟陰間的人打交道,久而久之你純陽之氣被吸乾淨了,可就……」傅雲說著把他身子底下的被褥拖出來,三下五除二拆了被單。
「可就什麼?」陳時越追問。
「可就再也不能人道啦。」傅雲一抖被單,嘩啦啦的抖落一地灰塵。
陳時越:「……我說正經的。」
傅雲拖著被單走到他們床前的那個梳妝鏡前,把被單整個套上去,將偌大個鏡面遮的嚴嚴實實。
傅雲在這種時候,總是能體現出一些驚人的仔細和賢惠,他甚至把每個角都掖好了:「誰跟你不正經。」
陳時越站起身,看著他把鏡子遮上:「有什麼講究?」
「鏡子不對床。」傅雲道:「對床招鬼,我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女生宿舍里有人和舍友鬧矛盾,就把鏡子立著對準舍友的床,舍友半夜迷迷糊糊醒來看到鏡子,鏡子裡反射出一個紅衣長發女人在梳頭,嚇得小姑娘當場從二層翻了下去,摔成了半癱,後來做筆錄的時候她說看到了鬼,但警察只當是夜裡環境黑,小姑娘眼花了。」
陳時越:「……好歹毒的室友,那鏡子裡真的有鬼嗎?」
傅雲扯了扯梳妝鏡上的紅床單:「你現場試試就知道了。」
陳時越:「我沒瘋,然後呢?」
「後來那面鏡子輾轉到了我手上,我就把裡面的東西固定住神魂做成相框了,讓她維持著梳頭的姿勢,隨時隨地對鏡面露出三二一茄子微笑,不是半夜喜歡嚇人麼,掛我床頭,天天晚上我看著她梳,梳禿為止。」
陳時越沉默半晌:「傅雲,你到底是做什麼工作的?」
傅雲朝著鏡子的方向一歪頭,笑眯眯道:「打鬼子,很好玩的。」
陳時越皮笑肉不笑:「知道我大學什麼專業嗎?」
傅雲洗耳恭聽。
「馬克思主義學院思政教育專業,年年績點第一專業課第一,兼任團支書和宣傳委員,專治你們這種散播糟粕不良思想的封建青年。」陳時越警告的點點他:「你給我注意言辭。」
傅雲沒忍住笑出了聲:「好的委員,我注意。」
老家這回修路,回來了很多外鄉打工的年輕人,一時間把房間都占滿了,禾小江不得已得今晚一個人在柴房旁邊的小屋子裡湊合一宿。
她裹著被子躺在床上玩手機,黑夜裡屏幕發出瑩瑩光亮,映在她的臉上。
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
「咚……」
禾小江以為是媽媽又要她大半夜去幹活,把明天做席的菜準備出來,便不耐煩的喊了一聲:「我都睡下了!」
門外無人應答,只是敲門聲更急促了些,連著兩聲「咚咚!」
禾小江忍著氣,翻過身不想理。
「咚……」第四聲敲門響沉寂下來。
禾小江猛然從床上跳下來,一把打開門:「誰……啊!!!」
她驀然瞪大的眼睛裡映出了門外的景象,剎那間極致的驚恐,悚然炸開來,整個人不由自主的跌下去,最後的餘光里是一雙蒼老而雪白的手,靜靜的扼住了她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