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聽到聲響,動作一頓,和陳時越同時飛奔而出,七手八腳的扶起四叔。
「叔,怎麼了?」
「您先躺下。」
……
四叔顫巍巍的把手機握著:「小朗不見了。」
傅雲一愣:「小朗不見了?」
陳時越立馬道:「開什麼玩笑,他上救護車的時候燒到四十多度,走得動嗎。」
「沒人給辦出院手續,大晚上的就不見了。」四叔哆哆嗦嗦的握住陳時越的手,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此時天上一聲巨響,雷鳴聲起,轟隆隆炸響天際,不消片刻,豆大雨滴潑灑而下,將院子的塵土盡數打濕,瓢潑大雨,傾瀉一地。
傅雲抬眼望著院落,目之所及,是農村無邊無際的夜色,陰暗濃郁,仿佛永遠也化不開的巨網,籠罩其上。
「我知道他在哪。」傅雲冷冷道。
「陳時越,從廚房拿把菜刀,再拿個擀麵杖,跟我來。」
陳時越這種時候對於傅雲的話從來不疑有他,立刻馬上依言照做。
「四叔,拿把傘,跟著我們後面。」傅雲說著冒雨推開院門,朝村口方向轉身狂奔。
陳時越緊隨其後。
傅雲一直到前村村口的位置,才慢慢停下腳步,然後回身從陳時越手中拿過擀麵杖。
用力一砸,門鎖應聲而落。
他臉色及其不好,隨著院門吱呀一聲,整個敞開,院落里終於露出它的全部場景。
一院子的人,看打扮都是汪俊公司的員工,汪俊和老神棍站在中間,神色錯愣的看著他們。
他們都撐著傘。
只有最中間的位置,暴雨里一個穿著單薄病號服的年輕人無遮無擋的躺在雨地里。
那正是陳朗。
第018章 紅白煞(十八)
四叔看到院子中的景象,當即便渾身顫慄,跌撞著扔了傘,朝陳朗狂奔而去。
「小朗!」四叔跑到一半被汪俊公司兩個年輕的員工合力攔住,輕輕鬆鬆往後一推。
「不好意思,您不能過來。」兩個員工都是一米八幾的大漢,立在原地大概比四叔高了兩個頭,壓迫感十足。
四叔氣的雙手顫抖:「那是我兒子,我怎麼不能過去!」
汪俊直起身,沉聲道:「四叔,小朗不是生病了,小朗是中邪了,您現在帶他走是害他。」
陳時越走過來站在四叔身後,陰沉沉的掃了一眼兩個擋路的員工:「你們把一個高燒到四十度的病人扔在雨里讓他被淋了這麼長時間,就不是害他?」
老神棍蹲在地上,手上握著根粉筆,粉筆頭沾了一滴血沫,兀自在地上寫寫畫畫。
陣法恢宏繁複,那粉筆所過之處格外神奇,任憑雨水沖刷,就是不掉分毫顏色。
傅雲凝神看著老神棍筆下的字符,沒有去管眼前的糾紛。
陳時越握著菜刀的手一點一點握緊,他看著眼前的場景,大腦一陣氣血翻湧,血液直衝頭頂,耳膜嗡嗡作響。
汪俊看著他這個遠房的弟弟,沒來由的心底一陣發涼,指揮著人手再往前走了幾個。
陳時越掌心發燙,額頭青筋暴起,止不住的痙攣,就在他即將握刀而起的前一秒。
肩膀上忽然落下一隻手,穩重而安撫性的握著他的肩膀,直到他全身的顫抖停歇下來。
「老傢伙,你說你是為陳朗好,治病需知因,那你說說,陳朗這是怎麼了?」傅雲心平氣和的道。
汪俊臉色一變:「你怎麼能這樣跟大師說話!」
傅雲笑了聲,沒理他,繼續看著老神棍。
老神棍與傅雲在夜色中對視了片刻,不動聲色的扔了粉筆,拖長了聲音:「陳小哥這是撞了邪,你們葬禮那日,與我家婚車車隊正好相撞,一紅一白,青天白日相撞,本就是不吉利至極的兆頭,會引來不乾淨的東西,陳小哥正是因為這個才高燒不退入院的。」
傅雲注視著他,示意他繼續說。
「我家汪老闆因為這個心裡過意不去,這才請了我來給陳小哥驅邪,四叔你百般阻攔,不過是被不懂行的外行人蒙蔽了眼睛。」
「我這個老傢伙啊。」老神棍特意加重了「老傢伙」三個字,意有所指的看向傅云:「做這行數十年了,不懂裝懂坑蒙拐騙,借著一點胡說八道的本事將人家家底都騙光的同行,我見得多了。」
傅雲沒忍住笑出了聲。
四叔神情灰敗,目光落在陳朗身上,一遍遍的重複:「讓我過去……讓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