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朗,你是怎麼醒的?」
剛才的動靜太大了,驚動了整個村子的人,打著傘出來看熱鬧,一傳十十傳百,都知道了汪老闆請的算命先生,和陳四叔請的人在村口鬥法。
此時的人群如同炸了鍋,嘰嘰喳喳的圍著陳朗問東問西。
汪俊沉默的看著傅雲,他身邊的老神棍汗流浹背,撓著頭急道:「我也沒想到他就這麼直接……把橋給砍了啊!」
傅雲不緊不慢的裹緊了陳時越的外套,從一片廢墟上緩步下來,慢慢的踱到老神棍跟前。
「你剛才說陳朗是出殯那天撞上了紅白煞,沖邪才高燒不退的。」傅雲一開口,四下皆靜。
「對嗎?」傅雲平靜的問。
老神棍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傅雲掌心一攤,長刀在他手裡憑空消失了,他沒有理會旁邊人驚悚的目光,揚聲對周圍的群眾道:「諸位,你們知道什麼是借魂樁嗎?」
很長時間沒有人答話。
「知道……知道……」人群中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四叔家的四太老爺顫巍巍的舉手,口中語句含混不清:「是……是修橋鋪路的邪術,壞東西……」
傅雲點頭,溫和道:「對,是一種邪術,從前大戶人家鋪路的時候,會請風水先生來布下法陣,等路人經過的時候就喊一聲他,如果路人回頭了,那他的魂魄就會被法陣捆縛在此處。」
「等到開始正式修橋的時候,把法陣中困住的生魂砌進地基里,而被奪走魂魄的路人,不久後就會無疾而終,這個就叫做,借魂樁。」
四叔拉著陳朗的手,攥的死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所以傅小哥剛才把橋身整個斬塌,橋面斷裂,是把橋樑里被封存的魂魄放了出來,然後,靈魂歸位找到主人,陳朗就醒了!是不是!」
村中很快有聰明人反應了過來。
傅雲沖他微微一笑,心平氣和的轉向老神棍。
「同行,你不是不知道陳朗為什麼高燒,你也不是分不清紅白撞煞和借魂索命的區別,只是你替汪老闆辦事,就是你親手封了陳朗的魂魄。」
陳時越站在傅雲身側,臉色蒼白,底下的議論聲窸窸窣窣,汪俊整張臉都憋成了紅色,好不難看。
陳朗更是嚇得顫顫巍巍,伸手去探自己的脈搏,發現還在跳動,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不料傅雲接下來的話把整個氛圍推下冰窟。
「不過我剛才一直沒想明白,魂魄都借完了,這個節骨眼上,汪老闆為什麼突然去醫院把陳朗帶回來,哪怕冒著暴露的風險。」
傅雲凝神思考著,忽然好像明白了什麼似的,恍然大悟抬起頭:「啊,工期臨近尾聲,但是橋身還是不穩固,只是借魂樁還不夠,所以你們要把人帶回來。」
「打生樁。」
第019章 紅白煞(十九)
打生樁。
從前修橋時,為保橋身穩重,會將一對童男童女活埋生葬在橋中,死人骸骨撐在橋底,變做橋樑的守護神,橋身就不會塌了。
後來標準降低,也可以用流浪漢活埋鎮橋,殘忍至極的法子,曾有橋樑拆遷時在橋底下挖出大量屍骨,白骨掩土,罪惡累累。
陳朗今天差點就被人給埋了。
四叔扶著陳朗從地上站起來,臉色極其難看,老人家整個人都在發抖,他看著汪俊,哆哆嗦嗦,老繭密布骨節粗大的手咯吱咯吱作響。
「汪俊……你小時候在村里長大,我帶你不薄……小朗是你弟弟……」
汪俊冷著臉,身旁手下給他撐著傘,雨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打,他沒去看四叔,轉身直勾勾看向傅雲。
「剛才已經有人報警了,接下來會有律師和你們對接,這個工程建造到目前為止的所有成本和損失,我會向你索賠。」汪俊直視著他道。
傅雲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疑惑的神情:「找我索賠嗎?」
老神棍心慌慌的在一旁幫腔:「不然呢?」
傅雲抬手:「來你說說,報警打算怎麼說,我幹什麼了?」
「你破壞公物,造成橋樑阻斷路面坍塌,對我們集團的工程進度造成嚴重影響,你說這夠不夠判你幾年,賠償千萬起步?」
傅雲站在雨中,披著陳時越的外套,衣角滴滴答答的往下淌水。
「首先呢,這裡沒有監控。」傅雲笑道:「其次——」
他伸手指了指身後橋面上的慘狀,一片狼藉,磚塊和灰塵拌成泥漿,斷壁殘垣面積蔓延十幾平方米,大塊大塊的石頭和並列在橋頭的四方石像盡數砸斷,滾落在河堤里。
「這裡既沒有爆炸的痕跡,也沒有拆遷隊來過,我手上甚至沒有武器。」傅雲朝他攤開手:「你是打算跟警察說,我一個人,徒手,把這麼長的一道橋全拆了,是嗎?」
傅雲身形算不上強壯,外表看上去是偏清俊瘦高那掛的,面容俊朗斯文,氣質溫和,絕對和好勇鬥狠之徒沒有半毛錢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