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死拼活將負重跑完了, 緊接著就是在鐵絲網下匍匐爬行,人挨著人灌得滿腔水泥漿。
「一百個伏地挺身!開始!」
毫無休息停頓的時間,陳時越在隊伍里沉默的跟著做,他原以為經過上次那一遭,作戰組的隊員多少會對他有點意見的。
不過事實證明純粹是他想多了, 這種該死的訓練強度下根本沒有人有力氣抬頭看一眼身邊這個新來的面孔是誰。
「一, 二,三, 四……」馮元駒走過一眾做伏地挺身的隊員中間,一下一下的數著。
陳時越忽然感覺肩頭一沉,他手臂險些沒支撐起來,巨大的壓力從背上壓下來,死死按在他脊梁骨上。
馮元駒將兩個摞起來的輪胎放在了他的背上,然後漠然轉過身:「五,六,七,八……」
那輪胎實心的,平時用來給訓練加碼用,足有好幾公斤重,此時全數壓在陳時越背上,他背著兩個巨大的輪胎,身形一起一伏,一聲都沒有吭。
汗水和雨水交織,從額角滴滴答答滾下來,滲進他的眼睛裡,蟄的眼角生疼。
等到一百個伏地挺身做完,陳時越整個人驟然往下一垮,背上兩個輪胎滾落在雨地里,手臂連疼都感受不到,酥麻過電似的,失去了知覺。
他躺在在泥濘里,嘴裡含著吞進去的雨水,涼的發苦。
「他們是一百個,你是三百個,我讓你停了嗎?」馮元駒在他身側冷冰冰的說道。
陳時越沒有答話,下一秒翻身而起,手掌撐地支撐起全身力道,泥漿淹沒過手腕,他每往下沉一次,力氣就薄弱三分。
「那就是你召來的新人?」樊曉老太太坐在辦公室里,透過窗外層層雨幕注視著訓練場上的陳時越。
此時眾人都累成一群呼哧喘氣的狗,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休息,只有馮元駒站在陳時越身側,看著他繼續做伏地挺身。
老司令將手中熱茶放在桌上,屋中暖氣升騰,舒服而。
「嗯,就是這小子闖進作戰部,把刀架在我們組員的脖子上,說見不到傅雲就同歸於盡。」老司令笑著道。
「看不出來啊。」樊老太太啜了一口茶:「看著挺斯文沉穩的小伙子。」
老司令給她又倒了一盞茶:「所以說人不可貌相,他身手很厲害,傅雲沒選錯人。」
樊老太太不贊同的搖搖頭:「不,要是沒選錯他怎麼會同意離開傅雲,背著他來作戰組,你拿什麼誘惑他了?」
「我答應他,讓他跟馮元駒一個部門。」老司令不以為忤:「作戰部按軍功論排輩,也就是說他有成為馮元駒上級的可能性。」
「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
樊老太太默然半晌,忽然轉換了話題:「其實我這個孫子,前半生跟我很像。」
「長了一張好皮相,愛他的人不少,真正留下來的沒有,最後風雲半生,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也是報應。」
老司令在氤氳茶香中沉默不語,半晌開口辯解了一句:「傅雲沒什麼過錯。」
「我知道。」樊老太太疲憊道:「不是他的錯。」
「可是他那個父親,惹了不該惹的人,作下的孽實在太多了。」
「三百。」
陳時越手臂驟然失去支撐的力氣,整個人往下一滑,又勉強撐住了,慢慢的臥倒在地上,大雨掩蓋了他的喘息聲。
「休息完畢,全體集合!」
「準備第二輪拉練!」
陳時越慢慢的從雨水裡站起身,沒人看清他的神色,他轉身扛起十幾公斤的重物,繼續跟上了拉練隊伍。
「怎麼說也是阿雲手底下的人,你就容忍馮元駒這麼搓磨人?」樊老太太收回不悅的眼光,對老司令道。
「他想往上爬,想比馮組長厲害,想給傅雲討個公道,這才只是個開始。」老司令道:「再看吧,要是他真的堅持下來了,你們家傅雲才真是撿到寶了。」
「少年人的執著是世界上最可貴的東西,可惜你我早就不是那個年齡了。」
訓練結束,陳時越脫了作戰服沖完澡,默不作聲的拎著東西扔進車裡。
他坐在駕駛座上,手臂僵硬發麻,幾乎抬都抬不起來。
陳時越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覺得道阻且長。
他最後放棄了自己開車回去,一步一步的挪到路邊打車。
「以後還來嗎?」馮元駒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他旁邊。
陳時越淡定道:「來啊,為什麼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