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後是以前公司的大批骨幹力量,都默不作聲的在她身後站著,和眼前的幾個小姑子形成一個無聲對峙的局面。
二十出頭的傅雲帶著從侯家借來的幾個人,站在他外婆身畔,那是傅雲第一次見這種場面,緊張的手心冒汗。
「你外公尚在人世的時候,我和他親口說過,如果再有下輩子,還是不要做夫妻的好。」樊曉老太太后來和他這麼說。
「安家有一堆難搞的小姑子和小叔子,我最初嫁過去的時候就看不上我,後來一輩子也沒正眼瞧過我,大哥沒了,就想連人帶鋪蓋把我這個不上檔次的嫂嫂趕出去。」
「然後我想啊,人就活這麼一輩子,我偏不讓他們如願。」
靈堂裏白幡垂落,頭頂白熾燈明亮,將她臉龐上的每一根皺紋都映的格外清晰。
「就連他,生前也從沒護過我,無論什麼場合,從不給我面子。」外婆靜靜地和外公的遺像對視著。
傅雲跪在蒲團上,俯身磕了個頭。
香案上一縷白煙裊裊升起,左右兩側神龕矗立,悄無聲息的看著他們祖孫二人。
沒人知道樊老太太是怎麼做到的。
她以最快的速度開始收攏產業,將丈夫生前的人脈一一攥在手裡,拿著所剩不多的遺產拉攏人心,快刀斬亂麻將主公司和弟弟妹妹們手上分公司的產業全數切斷。
傅雲那時尚未和馮元駒,候呈瑋等人鬧崩,借著學校這些公子哥的勢力在背後推波助瀾,一舉將他姑奶奶和叔爺們的勢力全部壓下去。
這也是無論馮元駒怨氣多大,傅雲態度始終息事寧人的原因。
他這事確實做的不地道,借了人家的勢,畢業還跟人家分了。
不管怎麼說,一夕之間,頭頂變了天。
在外公去世的第三年,樊老太太抓到了四叔爺的一個把柄,她沒有絲毫猶豫,當即用手段殺雞儆猴。
半個月後,四叔爺自殺在自己的住宅。
安家幾個不安分的姑奶們,終於徹底被嚇安分了,就這麼風平浪靜的過了幾年。
直到舉報傅雲的材料由大姑奶的手下提交給了靈異調查部。
「快到清明了,你跟我一起,去給你外公和你爸上個墳。」樊老太太道:「婚宴快開始了,走吧。」
「當初為什麼選我幫你呢?」傅雲忽然低聲問道:「還是因為我是傅自明的兒子嗎?」
樊老太太動作微微一滯,然後微笑起來:「時過境遷了,說這些沒意思。」
「而且不用裝的你們多父子情深一樣,你敢說你每個月蠱毒發作,這麼多年夜深人靜疼的生不如死的時候,沒有恨過他嗎?」
「你媽和傅自明結婚的那兩年,我在安家過的非常不好,很大一部分都是傅自明的原因,他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捲走了你大姑奶和二姑奶的大筆資金,安家的親戚對他本來就怨氣深重,在家裡就全發在了我身上。」樊老太太平靜道。
「你是傅自明的兒子,你不受他們待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這點我們祖孫倆都應該有自知之明。」
而她的臉上不見絲毫慍怒,仿佛這些都是上輩子的事了。
「人的一輩子那麼長,要是所有事情都要追問個為什麼,每個舊事都要找個了結,眼前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傅雲點點頭,不欲再接話了。
「讓門口那個等你的小朋友進來吧,他已經在門口聽我們說話聽了半個小時了。」樊老太太道。
「我以前總覺得家醜不可外揚,但是有時候一個人心裡藏了那麼多事,身邊卻連一個能聽你說話的人都沒有,也是挺難熬的,讓他聽聽也無妨。」
傅云:「?」
他走過去開門,陳時越果然站在門口。
他撞上傅雲的眼睛時有那麼片刻茫然,他甚至都沒來得及掩飾自己的神情,就那麼直愣愣的和傅雲對視了幾秒。
陳時越眼中說不上是種什麼神情,略微帶著點低落和垂喪,好像家庭不睦,父親早亡的人是他自己一樣。
傅雲無端的心就軟下來了,他沒有責怪陳時越,只伸手拍了拍他:「下次過來找我的時候說一聲,讓你在門口等這麼長時間算怎麼回事。」
「走吧,進會場了。」
傅雲帶著他跟在樊老太太身後,一行人一起進場。
這個時候婚禮儀式已經舉行完了,新郎新娘舉著杯子挨個每桌敬酒,見到這一眾人浩浩蕩蕩進來,首先起身迎接的就是大姑奶安顏欣。
「大嫂。」安顏欣一身剪裁合身的旗袍,氣度典雅出塵:「我給大嫂下請帖的時候,還以為您不會來了呢。」
「小輩的婚姻大事,總是得來見見的,微麗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樊大佬一揮手,身畔立刻有手下把禮金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