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年輕女孩的聲音。
她並沒有進來的意思,陳時越稍微放鬆了一點,然而門外姑娘歇斯底里的慘叫貫穿入耳,他想了又想,慢慢的將傅雲放開,起身想出去。
然後一把被傅雲拽住手腕扯了回來:「別出去!」
「你忘了我們現在在哪裡嗎?」傅雲低聲道。
陳時越有一瞬間的愣神,不過他很快明白了傅雲的意思。
「這裡是陰間,我們在通過輪船進行時間回溯,你現在看到的一切都是一百多年前真實發生過的,我們什麼都改變不了。」
陳時越瞭然,他耳畔依舊是門外無休無止的哭聲,只是哭聲高亢到最後,竟詭異的變了調。
哭聲越發尖利刺耳,窗外血手印越發密集,陳時越莫名一陣心悸,仿佛什麼東西揪著疼。
「我求求你們了,我不能再接客了,今天已經第五個了,太疼了……太疼了……」
「這是岳歌啊。」陳時越驚道。
陳時越和傅雲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了不忍。
岳歌還在哭泣。
「康叔!康叔我不接客了……啊!」鞭子裹挾厲風倏然砸下,猝然中斷了岳歌的叫喊,滿潑血腥從空氣中蔓延開來。
「走!」粗暴的撕扯聲和高聲怒罵響徹
「你將手給我!我帶你出去!」另一個清亮亮的女聲傳來。
陳時越難以置信的抬起頭,下一秒直撲門口開鎖:「姐姐!」
是陳雪竹的聲音。
傅雲心中一震,這時候怎麼會有陳雪竹的聲音?
他和陳雪竹當年進陰的時候全程在一起,根本沒有見到什麼姑娘在哭,而且陳雪竹按理說神魂被束縛在輪渡里,怎麼可能可以自由出現。
傅雲想到這裡一把攔住陳時越:「不能出去!」
「外面不是雪竹。」他死死按住門把手,喘息著道。
「當年的她也可以。」陳時越喃喃道:「我就想……再看一眼。」
傅雲很殘忍的搖了搖頭:「也不是當年的她。」
陳時越握在門把手上的掌心驟然鬆了,他知道傅雲不會騙他。
只是心裡無盡的冰冷和失望如潮水般湧上,他怔怔的望著門板,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好了,坐下。」傅雲低聲安撫道。
「時越,開門啊……我是姐姐……你開門啊……」
門外的聲音犀利變調,尾音拖著極其詭異的陰冷氣息,與陳時越僅一牆之隔。
「別用我姐的聲音說話!」陳時越猛然砸了一下門,劇烈喘息著道。
門外漸漸安靜下來,門縫裡逐漸有血水汩汩流淌進來,蔓延著浸沒鞋底。
半宿過去,門外的低喘和啜泣漸漸止息下來,兩人相對靜默的坐了半宿。
半晌,傅雲嘆了口氣:「算了,剛才的事不同你計較了。」
陳時越茫然抬眼:「剛才?剛才怎麼了?」
他後知後覺的摸了一下嘴唇,然後悚然一驚,結結巴巴道:「剛才……剛才不是夢?」
傅云:「……」
「你真的讓我……」
傅雲忍無可忍:「求你了,閉嘴。」
一夜折騰,兩個人在床上坐著大眼瞪小眼一直坐到天亮。
一直到窗外傳來第一縷日光,傅雲才稍微放鬆了一點緊繃的神經,小幅度的扭動了片刻頸椎。
「沒事了,走吧。」傅雲低聲道。
陳時越依然是那個渾渾噩噩的狀態,他伸手拉住傅雲,緩緩的抬起頭:「我頭好疼。」
傅雲反掌按在他額頭上,停留了半晌:「你到底喝什麼了?」
「馮元駒讓我喝的,他說那個酒驅寒。」陳時越懵懵的抬頭道:「不驅嗎?」
「驅毛線驅!他讓你喝什麼你就喝什麼!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缺心眼?」傅雲一記板栗敲在他腦門上:「趕緊起來!」
門板再一次被急急拍響。
「老闆!小陳哥!你們在不在裡面!開門吶!」
傅雲過去打開門:「怎麼了,藍璇同學?」
「我天吶,快去甲板上!我感覺這個世界好像不太正常。」藍璇急吼吼的就要他倆跟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