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有當年的資料或者影像照片嗎?」傅雲想了想問道:「報紙也成。」
阿成站起身,從桌面上貼著的福字底下抽出幾張泛黃的老照片,仿佛是用福字紙壓住了它們,裡面的惡靈就不能再作祟一樣:「這就是當年逮捕現場的拍攝照片了,旁邊那三個是遊客,警察中間押著的那個是老流浪漢,背景就是這個院子。」
傅雲和陳時越同時低頭看去,只一眼就讓他倆一齊倒抽了一口涼氣。
原因無他,照片上的三個年輕遊客,正是李有德,老候總,還有傅自明。
傅雲下意識的往後一個踉蹌,陳時越握住他的手腕低聲道:「傅雲。」
兩人從阿成叔的房間出來,陳時越小心翼翼的問他道:「回去休息嗎?」
傅雲搖了搖頭,帶他在院裡轉了個彎兒,徑直進入大學生的房間,楊影和方宏明晚上最終還是沒有住到原先的房間裡,房中空無一人,火炕旁邊的櫃門靜靜的在黑暗裡矗立著。
傅雲走到櫃門前打開門,裡面滾出柯蕭的屍體,陳時越在他身畔將已經僵硬的屍體接住放好,摜在衣櫃的後壁上。
「老候總從始至終都知道傅自明和李有德的過往,也知道傅自明的死因,你打算去找他問清楚嗎?」
「問,但是他不會跟我說實話的。」傅雲盯著暗淡光線下的屍斑平和道。
「那怎麼辦?」陳時越有點心急。
「抓他的破綻和弱點。」傅雲用手指虛虛描摹著柯蕭死氣沉沉的臉頰:「而他的弱點藏在過往裡。」
「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對我來說。」
「不過這個暫時還不重要,我們先來看看,這個年輕人是怎麼死的。」傅雲在柯蕭面前蹲下身,拿手機的後置手電筒照亮了他的面頰。
「怎麼看,還用回溯嗎?」
傅雲伸手在柯蕭的面容上輕輕點了一下,另一隻手伸給陳時越:「一起。」
陳時越心神動了一下:「哥,你下次能不在干正經事的時候撩我嗎?」
傅云:「?」
「我撩你什麼了?」他莫名其妙:「神經病,趕緊的!」
……一陣鬼氣森森的陰風襲卷而來,陳時越和傅雲同時眼前一花。
「楊影,楊影你吃東西不?」
死人的記憶里光線昏暗而處處透著斑駁的色澤,這是柯蕭臨死前的十分鐘。
他從背包里拿出一袋吃的,朝女友的方向揚了一下食品袋,然而卻沒有人回應他。
「楊影?」柯蕭又問了一聲。
還是無人應答。
下一個瞬間,所有的聲音消散在虛空里,柯蕭的頭顱咣當落地,砸在地板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陳時越驟然從幻境中掙脫出來,他這次的陰陽穿行反應沒有太過激烈,轉頭和傅雲面面相覷:「這能看出個什麼來?」
「他問了一句『楊影,你吃東西不』,然後就死了。」傅雲復盤道:「這話有什麼問題?」
「這裡的鬼,不想讓他吃東西?」陳時越難以想像:「那我們這兩天正常吃飯,鬼也沒說什麼啊。」
「有可能不是吃東西的這個行為。」傅雲道:「有可能是這句話。」
「你吃東西不?」
「吃東西……」陳時越在屋中來回踱步著思索道。
他一邊喃喃自語一邊走到窗邊,毫無知覺的將手心放在了窗台上,窗台的材質很涼,凍的他一個哆嗦收回手,再低頭一看,窗檐上已經結滿了霜。
陳時越眨眨眼睛,想確認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但是他沒看錯,窗檐上赫然多出了一層白霜。
「傅雲,你看這裡。」陳時越回頭道:「這是怎麼回事?」
傅雲走過來和他一起站在窗沿前,伸出手將掌心貼在窗台上,抬頭奇怪道:「怎麼了?」
「上面有一層霜,你看不到嗎?」陳時越驚奇道。
傅雲再次用手撥拉了一下光滑的窗台:「你看到了一層霜?」
他這下才意識到傅雲是真的沒看到了,難道是他眼花?
「我覺得這個窗台有問題,或許可以從這兒突破,但是我不會攝魂。」陳時越煩躁道:「怎麼辦,你能靠介質帶我進嗎?」
「……我也想,但是我看不到啊。」傅雲攤了一下手:「哎喲我——你幹什麼!?」
陳時越抱著窗台一頭磕上去,腦門登時出血,他踉蹌著被傅雲手忙腳亂的扶到地上:「你跟自己多大仇啊?」
冰霜泠泠的滲進血口,陳時越眼前一片血糊,重重疊疊斑駁出幻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