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時越昏昏沉沉的閉著眼睛,感受藥物在他體內遊走時,逐漸潰散的異樣感。
當原本光潔的皮膚上零星有幾個蚊子叮咬的包時,你會感受到難耐不住的瘙癢,但是如果一整片皮膚上都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血疙瘩,在反覆的感染和抓撓後化作血膿齊下。
那就只能感受到傷口灼燒過後的劇痛,而非癢意。
陳時越此時的狀態處於極致的癢和痛過後身體出於保護機制而產生的麻木和短暫休克。
他已經感受不到身體被眼蠱蟲蜇傷時的感覺了,但是由於四周很靜,他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蟲群撕咬他血肉的聲音。
仿佛古代凌遲般的酷刑,他沒力氣掙扎,也不想掙扎。
蟲群繁殖的很快,第一批吃飽了還有下一批,陳時越是在第二天的晚上發現沈題給他針管的藥力作用的。
他發現自己的癒合速度似乎變快了。
最明顯的是身體的觸感在一點一點恢復,由麻木,到微癢,再到最後的舒展。
與之對應的是,蟲群在大批大批的死亡。
第三天即將結束的時候,陳時越輕輕一動手臂,棺材壁上簌簌掉落了一層淚蠱蟲的屍體。
他眨了眨眼,終於意識到了一個事情。
這些蟲,好像是在第二天吸了他的血之後死的。
他的血現在能殺死眼球里的淚蠱蟲。
第159章 古墓神佛(十)
「司令去世前的一整天, 都見了哪些人,做了什麼事,所有的細節都去調監控, 數據備份好一併轉給我!」馮元駒披著毯子靠在醫務室里, 一手夾著電話, 一手拒絕護士給他量體溫:「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不用, 組長。」那端的手下聲音艱澀的說:「司令昨天只見了一個人。」
「叫李有德。」
馮元駒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隔了好長時間,他才聽到自己一字一句僵硬的說:「都給我待著別動, 我今晚就回總部。」
說完他站起身, 毛毯順勢滑落在地上:「備車, 我得回去。」
馮元駒在潑天雨幕里發動引擎, 一腳油門消失在綿延雪山的起伏中。
這一路他強忍著壓下心神, 逼迫自己緊盯著前方的路段, 大雨沖刷著車窗,擦玻璃的兩根長杆來回滑動, 發出刺啦刺啦的響聲和撞擊聲。
路面濕滑坎坷,馮元駒轉動方向盤, 底下輪胎蹭到了青苔,猛然一個打滑,將他順著慣性狠狠一甩,上半身從車座的靠背上橫撞出去,額頭磕在方向盤上淌出了血。
窗外雨聲越來越大, 馮元駒就這麼趴在方向盤上, 半晌都沒有動靜。
良久他才借著窗外的雨聲,隱忍的發出一聲痛到極點的哽咽。
在馮元駒離開的第二天, 三組四組的組長也相繼倒下,這波疫病是如此可怕,傳染力極強。
原先用來救治村民的臨時醫院裡,已經躺滿了作戰組自己的隊員。
最開始的兩天太平間還是空的,這似乎給了醫療部和總部老領導們一些莫名的信心和安慰。
他們覺得能進作戰組的人應該大概身體素質強悍,沒準兒能靠自己挺過去。
不過世事往往事與願違,三組的組長僅次於成紗之後發病,從感染到斷氣總共用了兩天不到的時間,一時間作戰組上下風雨飄搖,惶惶不安。
這批靈異屆最為精銳的戰士們一批接著一批病倒,總部那邊終於下達了撤退命令。
但是此時已經沒幾個人走得動了。
疫病的魔爪盡情肆虐著雪被覆蓋的土地,無盡風雪仿佛一道冰封的圍牆,徹底將他們困死在這裡。
安迪前不久在雪地上跋涉時摔斷了自己的腳踝和小腿骨,被緊急轉到了最裡間的病房,因禍得福消毒工作和隔離做的不錯,她躲過了一劫。
藍璇推門給她送飯的時候,就被裡面的消毒水味嗆的一個噴嚏。
「今天外面怎麼樣?」安迪撐著自己的手肘坐起來,目光落到藍璇手中的飯盒上。
「成紗已經一天沒醒過來了。」藍璇呆滯道:「你說她還能活下來嗎?」
安迪盯著她的眼睛半晌沒出聲,良久道:「盡人事,聽天命吧。」
「天命就是讓我們全都死在這兒,對嗎?」藍璇冷笑了一聲:「攤上這樣的天命真是倒了血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