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父親送到車上,回來又給司令磕了幾個頭,心裡一片茫然,接連的打擊和風浪讓他好像已經沒有了感知痛苦的能力,人悲傷到一定程度是會麻木的,不管是心上還是軀體上。
馮元駒一邊想一邊心不在焉的抓撓著手臂上的紅疹,一部分的眼球已經從皮膚的間隙里長出來了,他還沒來得及給任何人說。
手機鈴聲滴滴滴的響起,馮元駒跨出靈堂去接電話:「餵小寧,你們那邊什麼情況?」
「組長!大好事! 所有感染眼球疫病的人都有救了,小陳回來了,他的血能救所有人!」小寧助理在那邊欣喜若狂,聲音里都帶了哭腔:「就是還有一部分同事犧牲了……」
馮元駒重重的出了一口氣,已經無暇去細思陳時越的血為什麼能救人,只心想有救就好,不要再死更多的人了。
「好,抓緊時間,立即撤離。」
兩天之後,作戰組全體成員正式到位,三組四組組長在雪山病逝,遺體火化送回總部安葬。
其餘人都在餵了陳時越血之後逐漸痊癒,老司令的告別儀式在第三天補辦,沈題也來了。
「告別儀式完了就是你的表彰大會了。」沈題微微眯起眼睛笑道:「恭喜你,你現在是作戰組的英雄了。」
誠然是這樣,陳時越這些天在病房裡養傷,花籃果籃就沒斷過,他從地下墓穴里上來之後,血液中藥物的含量讓整個醫療組震驚不已,順帶了極強的癒合效果。
短短几天,陳時越從雪山上帶下來一身瀕死的傷痕全部癒合如初,令人嗔目結舌。
他能感受到自己身體裡蓬勃生長的力量,比從前的任何時候都要強悍,仿佛一座沉默的火山,隨時等待著爆發。
三天煉獄,可以說是徹底的改變了他的身體結構。
「這不應該是你的功勞嗎?」陳時越一身黑色制服,身形高瘦筆挺,面容冷淡而蒼白:「沒有你讓我在蟲群里呆的那幾天,我說什麼也不可能救所有人的,怎麼不去向上級領功?」
「沒意思。」沈題輕聲道:「況且我有愧,沒底氣要這個獎。」
陳時越偏頭看了她一眼:「什麼愧?」
「沒及時救下犧牲的同事?那不能怪你。」
他驚訝的發現,沈題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瞬間光影交錯時的神色又晦暗又狡黠。
全場肅穆,靜立默哀老司令和犧牲的兩位戰友。
陳時越便沒在分神看她了。
一曲哀樂畢了,沈題再次開口,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說:「不止呢,不信你等著看。」
她話音剛落,大堂中間的走道就響起了一陣又緩又重的腳步聲。
「諸位,老司令一生功德深厚,死後必定會福澤延綿,蔭庇各位戰士的。」
這聲音太過熟悉了,陳時越猛然一回頭,就見李有德慢慢的踱步過來,面帶微笑,一派氣定神閒。
他怎麼會在這裡!?
一旁作戰組另一位高層負責人連忙起身相迎,帶著李有德站在眾人面前,畢恭畢敬朝他敬了個禮,向眾人介紹道:「同志們,這位是李有德,李先生,靈異屆商界著名代表,多年以來始終默默支持我們作戰組的軍工項目,也是司令生前的至交好友。」
立在第一排的馮元駒眼淚還沒擦乾淨,心道什麼鬼,老司令從小看著他長大,他怎麼不知道老司令還有李有德這麼個莫名其妙的朋友?
陳時越隱約察覺出一絲不妙來,他狐疑的再次看向沈題,對方回以他一個清淺而無辜的微笑。
「經我們內部商討決定,任命李有德先生為作戰組新任最高領袖,繼任老司令的位置,下個月正式上任,大家歡迎。」
馮元駒一個趔趄摔倒在地,還沒等被眾人扶著爬起來就握緊拳頭,衝著李有德面門直接砸了過去。
場面一片大亂。
「你他媽的——經內部商討決定?!誰給你們同意的資格!你們把作戰組上上下下幾千號戰士當做什麼!你問過他們了嗎!問過我了嗎!」
「馮元駒你給我冷靜一點!」負責人厲聲呵斥:「這是組委會經過投票全票通過的決定,要我調會議監控和記錄出來給你看嗎!」
一旁安保七手八腳的死死拉著馮元駒,他腦門上青筋爆凸,牙齒咬的咯咯響,對著李有德怒目而視。
李有德向後退了一步,不緊不慢的單手插兜,溫和道:「馮公子,我知道你出身高門,看不上我這樣從底層出來的草根,但是當今這個社會,已經不是靠一家兩家大權在握就能壟斷話語權的時代了,高處不勝寒,高台上面呆久了,也要下來走走才是。」
「世家大族壟斷話語權的時代確實過去了,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有些年輕時靠作惡多端,傷及無辜,手上還有大批來路不明黑色產業的生意人,有這個資格和名望站上高台——你們幾個,放開馮組長。」陳時越撥開人群越眾而出,走到最前一把將馮元駒從被鉗制的姿勢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