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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芷唇角盪出一抹笑,「那她腰間掛的什麼?」

「與我們一樣,全是老夫人賞的東西,荷包,避暑珠子之類,說來有趣,以前老太太常念叨,家裡丫鬟加起來都沒成綺姐姐生得好,她素日裡穿戴也與我們不同,總要高出一截,今年倒溫順,不拔尖。」

清芷聽出話里的端倪,好奇問:「成綺乃家生的,那三太太的陪嫁丫鬟吶?你以前提過,叫做——」

「春梅。」采芙一邊打開螺鈿盒,聞了聞新制的胭脂膏子,嘆口氣回:「也是個美人坯子,可惜早早沒了。」

清芷點頭,又道三太太倒是大方,「人家丫鬟總是粗粗笨笨得好,她專撿漂亮的。」

「姨娘犯傻了吧,誰能不介意這個!」

采芙將簪子挑的胭脂膏放掌心,用水融開,一邊回話,「三爺素來愛玩,屋裡不留幾個好人,如何拴得住,家裡總比外面強,明面上不說,私底下勾住就成了。」

忽地頓住,話太過分,只好陪笑臉,清芷也不追根問底,「三太太看著就機靈。」

一壁又勻開水粉,「好看嗎?」

采芙心裡只打鼓,忙回好,「姨娘最美。」

四目相對,笑了起來,笑顏映到妝奩鏡台,如花開在金波中。

恰巧晏雲深打簾進門,抬眼看見清芷的笑。

她自是也瞧見他了,笑意來不及收,又覺不該如此放肆,垂眸低頸。

晏雲深討個沒趣,采芙瞧六爺臉上暗壓壓,沒話找話,「姨娘說今日必打扮得漂亮,不能丟六爺面子。」

說著將茶遞上,再看對方臉色,突然烏雲轉晴了。

晏雲深吩咐去庫房拿幾樣小物件,「那邊少不得打點,記得讓滿春兒帶銀子。」

小丫頭應聲,「六爺真講究,我常聽大太太講六爺要什麼,直接從庫房取就好,如何還使自己的銀子。」

「大太太管錢不易,親兄弟也該明算帳的,沒必要沾光。」

他留在次間喝茶,聽裡面叮噹作響,想必金銀首飾太多,必要插得珠翠滿頭,不覺想笑。

待清芷出來,果然紅紅綠綠活像要上台,晏雲深看戲般,「我屋裡哪裡冒出的小花旦,新婚夜也沒穿成這樣。」

清芷本就彆扭,聽他把自己比戲子,氣性上來,「不去了,省的被人認出來,反正戲子多的是,六爺再找幾個都成。」

折騰半天,還不是想給他撐面子,這黃白金銀一大堆都是誰讓買的頭面,好心當做驢肝肺。

她還覺得繁瑣,不舒服吶。

晏雲深招手,「過來。」

賭氣不動,他只好兀自起身,伸手將她髮髻間的珠翠取下,只留一枚玉鳳簪,又從袖口掏出珍珠圍髻,一雙修長的手繞過來,左右兩下便系好,笑道成了。

「別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怪重的,哪裡要去赴宴,倒像受刑,再說你年少正好,何必弄得老氣橫秋。」

清芷迫不及待朝鏡中看,騰地嚇一跳,圍髻上的珍珠瑩潤光潔,最普通的都是南珠,三太太給了一顆便鄭重其事,如今足足有兩盒子,有市無價。

「太貴重不好吧,招人嫉妒。」她忐忑起來,眸子裡有著與這個年紀不相符的顧慮重重。

「誰敢。」他坐回去,平淡言語裡滿是盛氣凌人,「我房裡只有你一個,誰有資格嫉妒。」

話倒也對,她又不用爭風吃醋,抿唇一樂,顯出頑皮來,「六爺,今晚上何不讓三爺也跟去吶,我看三太太很想讓三爺出去交際,咱們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晏雲深瞧她滿眼機靈,不知打什麼鬼主意,也不問,允諾說好。

「六爺!」她心情頗好地叫了聲,為輕易達到目的十分意外,「你人——還怪好的。」

晏雲深怔住,尋思進入官場若許年,有沒有人說過自己是好人,瞧她像個街邊吹得糖娃娃般細腰輕擺,盈盈笑語,屋裡走進走出,四處都有了生氣。

他本來在家的時間也不多。

小的時候多在翠籮寒,大了需求學問道,日日夜夜書房裡耗著,反而近日常駐家中。

屋裡被驕陽映得暖烘烘,抬眼看到一枝紅花,蓬勃絢爛,依窗傍戶,他看了許久,才認出是朵玫瑰。

門外有動靜,大太太的丫鬟千語站在花屏外問:「六爺,太太說去郭總督家,姨娘跟她坐同輛車嗎?」

晏雲深繞出屏風,「老爺與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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