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拉出老長的一聲嘆,好不可憐。
崔雪朝總覺得他的話里有不對勁的,一時沒回過味來,忙著與他表明自己的清白。
都不是年歲淺的人,你一言我一句,倒有幾分情竇初開的人甜滋滋膩在一起的美好。
萬姑姑守在廊下,舒口氣,對面阿屏還不知昨日自己腦袋在刀鋒前轉了一圈,只追著賀功問陛下會如何處置辜家人。
阿屏:「說定了辜家夫人要在六月初六那日給皇后娘娘做簪客的,如今她兒子不知死活做出蠢事,想來她也沒臉來吃席吧!」
賀功無奈,心說瘦丫頭就記得吃席,辜家險些落得滿門抄家,陛下念著皇后娘娘情面上,只叫辜家辭官歸京。
被纏得無法,只好在阿屏耳邊碎碎一通。
大日頭下,阿屏聽得渾身發寒。
小丫頭罵得痛快,一口一個該死,真知道辜家大公子連妻子孩子全都喪命,又突然惶惶起來。
「皇后娘娘很喜歡辜家那個小姑娘的。」她呢喃道。
「再喜歡也不能把禍根留下。」
賀功道:「他爹娘活不成,留她在世上萬一去哪間野廟行巫蠱詛咒皇后娘娘怎麼辦?」
阿屏哦了聲,說也對。再冰雪可愛的小姑娘都沒有皇后娘娘重要!再說了,將來皇后娘娘生了公主,那才是世上最可愛的孩子!
屋裡的袁望重提舊話:「依你之見,辜家三個如何處置?」
崔雪朝眨眨眼,在他探尋的目光下無奈道:「拋去私情,我是大乾的皇后,毒殺國母,其罪當誅。」
袁望點頭,過半晌,沒等到『但是』,「沒了?其罪當誅,然後呢?」
崔雪朝:「都其罪當誅了,還有什麼?」
見他哦了聲,困惑起來:「難道你希望我發個善念,大度地饒過他們?」
「那倒不是。」
人都歸西,萬一她真的想發善念,自己要從哪兒變回那一家三口來?
「還以為你捨不得自小長大的情意呢。」
在她淡然的目光下,不由訕訕。
試探到滿意的答覆,心裡格外舒服,果然不愧是他力排眾議挑選出來的皇后。
當皇后的人,慈能歸攏人心,也要有狠厲的手腕震懾住暗地裡輕視她的人。
於是挺挺胸膛,在她的屋內慢悠悠踱步:「六月初六大禮,等你入宮住上一月,七月暑熱,我們乘龍舟搬去明園住好不好?」
「明園比宮裡還好住?」
袁望自然不曾去過,打下江山的天子第一年在外平亂,第二年臨朝稍展手腕,未有機會貪戀享樂安逸。
「明園地勢低,風從長原過去,環水之園,是解暑聖地。」
那就去吧。
嫁給皇帝頭一件的好處顯露出來,得天下之養,日子過得是頂級的舒坦。
「明園有處沁風台,到時我與你同住,白日我去批閱周折跟大臣們議政,傍晚我去尋你,咱們一塊垂釣吃烤魚。」
他還保有帶兵在外的粗習。
崔雪朝不知死板板地垂著長杆等魚上鉤,究竟為何能招好些男人沉迷不可救藥,和妻子說說話教孩子寫字讀書共享天倫,難道不好嗎?
婚姻將成,預感要磨合的地方還有不少。
只是這麼一打岔,因辜家湧起的惆消散不少,夜上時聽阿屏說辜家兩位大人不曾獲罪,辭官歸鄉,稍慰藉些。
縱是低調萬分,當日自己行蹤總會落在有心人耳中。
他是帝王,有皇家體面,辜雲生欲挾她私奔是對天子顏面的挑釁,辜家滿門死不足惜。
開恩饒恕,說到底是為了顧及她。
他的珍視讓原本就有的好感愈發上升,臨睡前叮囑萬姑姑明日記得開私庫:「我記得有一匹香寶花羅的料子,瓷釉透青的。」
萬姑姑問用處。
「答應了要給陛下做一件外衫,進宮前還有幾日,正好閒著也是閒著。」
萬姑姑立時說好,給陛下的衣衫那不得回稟到宮中?做衣裳嘛,總得有尺寸小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