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了多少苦,費了多少心力,只有她自己知道。
而這,換來的是二十年後的母子離心,父子相殘,兄妹相殺。
是她只要想一想,都會心中無比疼痛的程度。
燭光下,曲皇后眼中細碎的水花晶瑩剔透,與複雜骯髒的人性完全不同。
至少這一刻,曲皇后的感情是真摯的。
「母后,女兒可以向您承諾,不主動動手。」
沈玉耀最多就是做到如此,她不可能再退了,皇權之爭,本就是退一步粉身碎骨的爭鬥。
曲皇后閉上眼睛,一滴清淚落下,墜在桌上暈開一片深痕。
「不必,這是他罪有應得,無須留情。無論是生是死,他都是我的孩子,是我教子無方,無論什麼罪,讓我與他一起承擔吧。」
曲皇后對沈玉耀的愛,是她會不偏不倚,不會要求沈玉耀為了她去放過沈清瑾。
而她對沈清瑾的愛,是她從始至終都會擋在沈清瑾面前,為他遮風擋雨。
「母后,您不要再拋棄我了。」沈玉耀不願意,憑什麼沈清瑾的過錯要讓皇后跟著一起承擔啊?
就應該誰的問題誰自己抗!
曲皇后聞言,身軀一震,她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個夜晚,她的孩子被抱走,離開了她。
那時候迫於帝後權力而退縮的她,就等於是拋棄過這個孩子一次了,難道十五年後,她還要再拋棄一次嗎?
「玉陽,不用擔心,母后絕對不會再拋棄你了,只是母后也不能拋棄另一個孩子,你兄長他罪無可赦,剝奪他的皇子身份,將他流放嶺南,如何?」
為沈清瑾爭取一個活命的機會,是皇后最後的溫柔。
沈玉耀這才冷靜些許,想了想,覺得這樣也不錯,點了點頭。
那就這樣吧,也算是皆大歡喜。
只是無論是哪個摻和其中的人,都沒辦法感覺到一絲快樂。
說來說去,都是沈清瑾的錯!
他腦子被驢踢了嗎?沒事兒干為什麼要對皇帝下手,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沈玉耀是越想越氣,她乾脆在第二天下了早朝後,出宮往申王府去了。
這還是沈玉耀第一次登臨申王府的大門。
沈清瑾知道沈玉耀來了的時候,直接露出了嘲諷的笑容,一直到沈玉耀看見沈清瑾,沈清瑾的表情都沒有絲毫的改變,甚至更加嘲諷了。
真的是仇恨值拉滿。
沈玉耀踢開滾到腳邊的酒罈,她靜靜看著那個喝的渾身都酒臭味,披頭散髮的失敗者。
沈清瑾本來想要嘲諷沈玉耀,但是當沈玉耀毫無波動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時,他陡然大怒,根本沒有辦法維持淡定的表象。
「看什麼?你的親生兄長被你打敗了,然後淪為一個陰溝里的老鼠,是不是覺得我很醜陋?」
沈清瑾哈哈一笑,隨手又往嘴裡到了一口酒。
那些酒水進肚,就像是白開水一樣,沒有讓他產生絲毫的刺激感。
「什麼味道?」
沈玉耀總覺得這屋子裡還飄著一股清淡的香氣,不僅僅是酒水香味。
「臭味!是一個死人,從骨子裡散發出的腐臭味道!尊貴的太女殿下,是不是完全沒辦法聞這種味道啊?要不要出去,到太陽底下曬一曬,省的被染上臭味。」
沈清瑾說罷,晃晃悠悠的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
他這個動作,才讓沈玉耀發現,他瘦了很多,簡直就像是皮包骨一樣。
只剩下一個骨頭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