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孟頔拎著早點來到她這裡。
厲害的是，氣球也回到鼓鼓囊囊的狀態，甚至比昨晚精神飽滿。
陳弦驚奇問：ldquo怎麼做到的?rdquo
孟頔說：ldquo買早餐的路上剛好有家婚慶公司，我進去問有沒有氮氣罐，可不可以幫我打個氣，老闆也沒收我錢。rdquo
陳弦拆著早點包裝：ldquo今天是你的幸運日。rdquo
孟頔說：ldquo是你的幸運日。這是你的氣球。rdquo
他帶來兩份泡蛋苕粉，看得出他是ldquo趕路rdquo來的，坐下時還滿頭汗，陳弦抽了張棉柔巾，想給他擦汗，孟頔正要接，她卻縮手將紙巾攥回去：ldquo就不能讓我擦嗎?rdquo
男生笑了起來，乖乖將腦門靠過來。
陳弦莞爾，一手隔開他劉海，一手輕輕替他掖去額角汗液，並說：ldquo最後兩天。我決定跟你好好相處。rdquo
等她收回手，孟頔才坐正身體：ldquo怎麼好好相處?rdquo
陳弦回頭看了一眼。那隻粉色氣球不知何時飄停在窗邊，背對他們，俯瞰著白日下的江灘。
然後說：ldquo我是個挺現實的人。那顆粉色的氣球，你買的時候會怎麼想?你肯定是想買就買了，但我會想它早晚要癟的，也帶不上高鐵，買了幹嘛?但我心裡不會否認，我有點想擁有它。rdquo
ldquo你幫我實現了，你清楚後果，但你還是會做，你甚至願意再次幫它lsquo填飽肚子rsquo，把它當成一個會餓的活著的東西mdashmdash當然也可能是為了不讓我失望helliphellip但很少人能做到這樣，你能明白嗎?你心裡還有個勇敢的，天真的，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那麼多權衡算計的小朋友，rdquo她展開手裡的紙巾，晃了晃，如同舉白旗：
ldquo那我也要，就算只剩兩天了，魔法會消失又怎麼樣，我也要做到。想要你買早飯就讓你買早飯，想給你擦汗就給你擦汗，不再逃避自己的情緒，裝個成熟懂事的大人太累了。rdquo
孟頔唇角微勾。
陳弦注意到他的表情：ldquo這樣看著我幹什麼?rdquo
ldquo嗯helliphelliprdquo孟頔斂目想了一會：ldquo可能覺得你可愛。rdquo
ldquo可能?rdquo陳弦眉頭蹙緊了。
孟頔立馬糾正措辭：ldquo陳弦，你很可愛。rdquo
陳弦開始嘬苕粉，學卡通人的聲音：ldquo可惡。你剛覺得我可愛嗎?我第二天就覺得你可愛了。rdquo
孟頔說：ldquo不，我第一天就這樣想了。rdquo
ldquo為什麼?rdquo
ldquo你當時在門口。rdquo
ldquo像條看門狗?rdquo
怎麼還押上韻了。
ldquo不是!rdquo孟頔急切地否認著，但又因為害怕詞不達意卡在那裡。
面面相覷片刻，陳弦大笑了起來，捧腹，笑到擠出眼淚。孟頔也跟著笑了。
其實他想說的是，魔法並不會從她這樣的人身上消散。
是她讓他打開窗，告訴他每天的落日都不一樣。
他從來沒這樣想過。
他以為每天都一樣。
四季，晨昏，雷同地複製過往，像村頭反覆放映的廉價老電影，揮霍畫筆和顏料成了他厭世避世的唯一途經。他第一次知道，真的會有人因為錯過某一天的落日而失望。世界很珍貴，時間很珍貴，每一天的太陽也很珍貴。她帶著他重新開始，感知和吸收現實中的彩與光。
所以孟頔決定留下那場落日。在她看不見的角落裡，他偷偷拍下幾十張，選了一張他認為最漂亮，也最接近肉眼所見的分享給她。
每每想到都會微笑，他具體地描述了一下初見的情景：ldquo我來江城後，每天出門就是幽深的走廊，除了乘電梯取外賣，見不到一個人，每一天都一樣，跟往日沒什麼不同。然後有天，我打開門mdashmdashrdquo
就是那個時刻，他打開門，見到了真正的仙女和真正的魔法。
Five Days
吃完早午飯，陳弦打開百葉窗，好像打開了一整面牆性能極好的燈帶，她隨即皺眉關上，回頭問：ldquo江城的夏天總是這樣嗎?rdquo
孟頔收拾著桌上的外賣包裝盒：ldquo火爐城市。rdquo
陳弦笑了笑：ldquo夏天的杭州也是。rdquo
ldquo你去過杭州嗎?rdquo她回到桌邊的板凳坐下。
孟頔說：ldquo去過，老師帶我們去國美交流過。rdquo
陳弦側目：ldquo待了多久?rdquo
孟頔說：ldquo五天。rdquo
陳弦問：ldquo什麼感覺?我是指杭州。rdquo
孟頔很直觀地說：ldquo物價高。rdquo
陳弦蹙眉：ldquo你的回答好現實。rdquo
孟頔又說：ldquo文明程度也高。rdquo
陳弦抓抓頭髮：ldquo畫家應該這麼回答嗎?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