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既沒有突然竄出的黑色影子,也沒有細膩乾燥的銀白鱗片。
倒是有突然緊繃起來的肌理與線條。
「……怎麼了?」奚逐雲好脾氣地問。
「本來在想你那些黑色的……」岑無月用手指比劃了一下示意,「不過我突然發現你這裡有一顆痣。」
說實話,這顆痣位置長得實在是有些微妙了。
它此刻正隨著奚逐雲的人迎脈一起快速、輕輕地跳動,又跟隨他緊張的吞咽動作起伏一下。
「……」奚逐雲面紅耳赤地轉移話題,「你若是不累,現在便可以去尋人問你師姐的事情了。」
奚逐雲逃也似的走了。
而岑無月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靜靜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輕柔的風拂來,吹得附近的樹葉嘩啦啦地響。
這陣風像是有自我意識一般,嘆息地撫過岑無月的眼睛額頭,吹得她下意識閉了一下眼睛。
岑無月張開手指,感受到那清風吹拂過自己指間,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好了,接下來又該去哪裡呢?
第48章
淨庭山人都相當友好。
照理說, 岑無月不應該發出這樣的感慨,畢竟淨庭山人都死完了。
可每一個假的淨庭山人又都是沿著他們生前的模樣、性格活動的,即便只是幻影, 也能看得出原型是什麼樣的人。
岑無月就仿佛是看著史料的後人, 自文字、畫面間了解到了那些已經從世間逝去的一個個淨庭山弟子。
讓岑無月驚訝的是, 這些「淨庭山弟子」居然還像模像樣地提供了不少與鹿雲渺相關的信息。
但這同時也讓她意識到, 許多淨庭山弟子恐怕並沒有死在紫霄州, 而是確實拖著被嚴重污染的殘軀回到了淨庭山, 最後又因為種種原因封山、並逐一在山中死去。
——在奚逐雲的面前死去。
奚逐雲既是淨庭山這場大戲戲台的搭建者, 同時也是戲中一員。
每每岑無月與「淨庭山弟子」們坐在一起聊天、而奚逐雲正巧走過時,「弟子」們便會熱情地喊他說話,有時是關切的慰問,有時擠兌到他臉紅。
奚逐雲是當真將自己騙了過去,難怪能瞞全天下這麼久——整個修真界都以為再過個幾十幾百年,淨庭山其他弟子就會康復並出來行走世間了呢。
岑無月看了幾天, 倒真有點佩服起奚逐雲來。
很難說這種靜悄悄的發瘋和另一種歇斯底里的發瘋比起來, 到底是哪一種更瘋。
儘管眾多「淨庭山弟子」的性格都有所不同,不過他們在一件事上的態度倒是很一致,並且都苦口婆心地勸誡岑無月:不要去紫霄州,太過危險了。
其實岑無月也確實不需要去靈墟尋找鹿雲渺的下場。
於是她順水推舟地同意下來,表示自己接下來預備前往六合書院。
「淨庭山弟子」紛紛露出贊同之色:
「六合書院嗎?那可是個好地方啊。」
「光是去聽那裡的弟子論道都很有意思。」
「我記得有個後輩叫千嶂夕?不知能否飛升。」
岑無月興致勃勃道:「我在翊麟城見過千嶂夕,正是她邀請我去。」
之前,岑無月尚不能確定千嶂夕究竟是與二師姐還是三師姐有關聯,但現下三師姐的死亡已查得一清二楚, 答案便很明確了。
具體是如何, 岑無月還得前往六合書院再細細調查。
只是此行或許要比之前更為兇險。
「畢竟你出名了嘛。」
「我們都聽小師弟說了,你叩開天門了對吧?那可真是一叩成名!」
「小月這次外出可得多防範點, 許多魔修就喜歡殺後起之秀立威。」
「聽說最近魔修活動也頻繁得很,真是多事之秋。」
「哎,實在不行,你就悄悄跑回淨庭山來,我們護著你。」
這群「淨庭山弟子」還熱情地送了岑無月許多禮物,用於防身。
岑無月拿著大堆的禮物,一旦想到這些其實都是奚逐雲送的,就有點想笑。
奚逐雲的本體當然也送了。
還是一枚銀鱗護符。
只是似乎色澤有所不同,摸起來的手感也比上一枚更為溫潤。
是因為上一次出自身外之身之手,而這一次是來自本體?
也不知道是自然掉落的鱗片還是他親手拔下來的……
岑無月抬眼上下打量奚逐雲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