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原地站了很久,身旁人來來往往,直到吳綾打來電話提醒許嶠才懵然回神。
「我馬上出來了。」
回頭看了最後一眼,他也轉身躲進了人流之中。
許知秋抱著糕點上車,她的位置是三連座中靠窗的,和沈鬱之間隔著個陌生人。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叫兩人買票前後相差那麼久的時間。春運本就緊湊,能補到票都算不錯。
為了不打擾坐在中間的旅客,許知秋摸出手機給他發消息,「二等座是有點擠,你忍一忍。」
沈鬱面上不顯,修長的手指交叉搭在勁瘦的腹部,長腿無處安放,他有些煩躁,敷衍地回復了聲。
過了許久,他再拿出手機,指緣圓潤,輕輕敲擊屏幕,「我能不能坐你旁邊?」
許知秋扭頭看了一眼鄰座熟睡的乘客,輕聲回答:「得讓人家同意。」
她的袖子不小心擦過鄰座乘客的帽子,這點微小的動靜立刻把他驚醒,臉上帶著倦意,「你能不能小心點?」
許知秋被他說話的語氣嚇了一跳,趕忙收回手腕道歉,「不好意思。」
他也沒再計較,皺眉繼續睡。
許知秋小心翼翼地問,「能和你換個位置嗎?」
男人置若罔聞,換了個舒服的位置繼續睡,許知秋抬起詢問的手停在空中,有些尷尬。
沈鬱幾不可見地皺眉,許知秋輕聲安慰:「人家不願意也沒辦法,說不定他中途下車這個位置就空出來了呢。」
這回男人的耳朵好像格外靈敏,絕情地打破她的幻想,「我從初始站到終點站。」
「......」兩人雙雙沉默。
沈鬱右手搭載扶手上,末端的小痣清晰可見,明明剛剛還想著換位置,現在卻一副滿不在意的模樣,甚至裝模作樣地安慰隔著一個位置的女人,「不換就不換吧。」
靠窗的許知秋睨了眼挨著過道坐下的男人,只敢在心中小聲嘀咕,「好人都讓你當了。」
沈鬱闔眼,他的睡眠一向很淺,這段時間被人誣陷抄襲之後就更睡不著,今天在平緩行駛的列車上難得生出睡意。
呼吸綿長,垂落的睫毛倒下陰影,他帶著寬大的衛衣帽子,幾乎遮住一大半的臉,許知秋唇邊掀起笑意,撐著頭欣賞男人淡然的睡顏,也只有在他睡覺的時候能看見這份放下全部防備的樣子。
這些天辛苦了,她無聲地說。
卻不想,那雙輕閉的眸子緩緩睜開,望向女人時帶著精明的笑意,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唇齒帶笑,看著她慌亂地撂下耳邊碎發,一分鐘八百個假動作,黑眸閃閃,顯然是心情不錯,吐出一個字,「傻。」
許知秋的臉慢慢升溫,飽滿的蘋果肌紅透了,咬唇感到羞恥,一年到頭就干幾件壞事,偏偏還都被他抓到了。
她扭頭轉向窗外,看著電線桿從眼前一閃而過,暗暗發誓,不再同這頗有心機的男人說話。
許知秋這一覺睡得很熟,醒來的時候廣播正在播報到站的消息。
她睡眼惺忪,心中感嘆這一覺睡得舒服,沒帶U形枕也沒出現脖頸不舒服的情況,扭頭卻發現身旁兩個位置都空了下來,正疑惑著,許知秋拿出手機給沈鬱發消息,「你去哪兒了?」
無人回復,鄰座的阿姨起身,艱難地去夠上方行李。
一雙女人纖細但有力的手從背後伸出,她踮起腳尖幫忙把沉重的行李抬下。
「謝謝......」阿姨連忙感謝,在回頭看到女人那張姣好的面容時,臉上划過看熱鬧的笑意,「是你呀姑娘。」說完又看向那兩個空著的位置,莫名說道:「你男朋友對你很好喔。」
許知秋皺眉,顯然是不明白阿姨在說什麼,她又接著解釋,笑意更甚,「這一覺睡得舒服吧,坐你旁邊的小伙子肩膀可受罪了。」
她啞然,臉上更是不解,自己旁邊坐的明明是那個不願意換座的乘客。一個不好的想法從腦中冒出,不會是自己睡得迷糊,把腦袋挨到他身上去了吧......
按照他的態度,一定是嫌棄加嫌棄,然後忍無可忍離開了座位。
這個糟糕的想法越來越真實,許知秋絕望捂臉,恨不得逃離車廂,不敢想到時候開車了,兩人相撞會有多尷尬。
但是,沈鬱又去哪了呢。
「那我們這排長得很高很帥的男生去哪了呢?」
阿姨不理解地看她,很高很帥的男生不就是這女孩的男朋友嗎,朝窗外努努嘴,「喏,剛看他下車。」
沈鬱下車了?許知秋順著她的視線向外看,不少人圍著垃圾桶抽菸。
心中猜想,他大概也是下車抽菸去了。
中途停站30分鐘,抽根煙綽綽有餘,這麼想著,許知秋也跟著下車喘口氣。
果不其然,靠近車門的垃圾桶旁圍滿了菸民,她被濃烈的尼古丁氣味嗆得喘不過氣,捂著鼻子艱難走過,視線在站台上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