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陳柏驍拍拍他後背,楊稚就慢慢鬆開他,但手還是抓著陳柏驍的衣服。
陳柏驍也不想讓他離自己很遠,兩人這樣拉扯著走了一陣,實在是難以移動,陳柏驍就停下來,問楊稚能不能牽他手。
楊稚說可以,主動去找陳柏驍的手,他一動陳柏驍就牽住了,把楊稚一整隻手都包裹在自己掌心中。
楊稚的手比陳柏驍的溫暖,讓陳柏驍想到自己大學時冬天最喜歡吃的烤紅薯,想到他做的許多夢裡,有那麼一兩個是帶著楊稚去買烤紅薯的。
雖然很黑,但陳柏驍家裡空曠,他本人也很熟悉,不怎麼怕撞到東西,但陳柏驍卻走得很慢。
到了門口,陳柏驍說自己要先找一下手電筒,再檢查一下電路,就鬆開了楊稚。
在鞋櫃旁邊的小柜子深處,陳柏驍翻出很長時間沒有用過的電筒,雖然不太亮,但好在還有電。
陳柏驍遞給楊稚讓他拿著,還看了一眼楊稚的臉,楊稚就問他怎麼了。
陳柏驍搖搖頭,指了指牆上說照著這邊,又去搬來一條凳子站上去。
家裡的電閘在裝修的時候做了隱藏,如果不是本來就知道,是很難發現的。
陳柏驍打開外牆,接過手電筒看了一圈,確定只是跳閘了。他抬手一推,家裡幾乎所有的燈同時亮起來。
楊稚低著頭,有點不好意思地仰著臉看陳柏驍,說:「剛剛停電的時候我不知道怎麼了,就都試了一遍。」
陳柏驍從凳子上走下來,關好櫃門放好手電筒,指給他看:「這個電閘在這裡,凳子放在旁邊的,明天我再打電話讓人過來檢查一下。」
楊稚認真地記住了,他抬頭看的時候陳柏驍就看著他。
楊稚臉蛋有點紅,可能是被子裡被悶到的,陳柏驍表情還是很平淡,卻抬手用指腹碰了一下楊稚的臉。
「怎麼了?」楊稚問他,但沒有躲他。
「晚上本來很早能回來的,下次如果有特殊情況我會早一點和你說,」陳柏驍揉揉他頭髮,「很害怕嗎?哭過沒?」
本來楊稚的情緒已經好了,可是陳柏驍很溫柔地跟他說話,沒有因為他怕黑笑他,也沒有覺得他很麻煩。楊稚靠近一點,又抱住陳柏驍,說:「我好喜歡你抱我……」
「多久都可以的。」陳柏驍摟住他。
等兩人站了一會兒,楊稚才發現陳柏驍身上有點濕,讓他快去洗澡。
他們一起朝房間走的時候,楊稚看到了門邊那隻玩偶,想起這個就是剛剛陳柏驍抱回家的東西。
「你買的嗎?」楊稚走過去,蹲下來看。
「嗯,這幾天陪客戶逛街看到的,我感覺你應該很喜歡。」陳柏驍說。
這隻玩偶是一隻兔子,整體是淡粉色,兩隻耳朵特別長,能垂到兩邊,腦袋很大,身子很小,布料柔軟。
楊稚抬手在兔子的鼻子上戳了戳,說:「我很喜歡,你又給我買東西了……謝謝……」
「那我先去洗澡。」陳柏驍本來要走,想了想又回來,幫楊稚拆掉了兔子的包裝。
「它陪你一會兒。」陳柏驍指了指兔子,才轉身離開。
等陳柏驍洗完澡再去楊稚房間的時候,兔子被楊稚搬到了床邊,靠著床頭櫃,楊稚只要把手伸出去就能摸到。
他外面加了一套厚睡衣,盤腿坐在床上,拍拍被子讓陳柏驍也上來。
「你陪我聊一會兒再去睡好不好?」楊稚問。
陳柏驍嗯了聲坐過去,把抱枕抽出來墊在楊稚背後。
楊稚和陳柏驍說了一些關於他耳朵的事情,都是陳柏驍以前並不知道的。
楊稚的聽力障礙是遺傳,他的父親和爺爺都有不同程度的聽力障礙。楊稚剛剛出生的時候是很健康的嬰兒,一直到十二歲之前,他能像正常人一樣聽到很多這個世界的聲音。
「後來就是有一天下暴雨,我爸爸媽媽都出門了不在家,其實我一個人在家也沒什麼,晚上的時候家裡就突然停電了,就那一瞬間我什麼都聽不見了,」楊稚說話的時候手指黏著毯子上的毛,「我知道外面雨下得特別大,而且這種對比是很明顯的,因為你上一秒還什麼都能聽到。」
「但是我當時沒有馬上反應過來,人還有點懵,我給我媽媽打電話,但是那邊一直也聽不到聲音,我才知道,哦,我應該是聽不見了。」
爸爸和爺爺聽不見,楊稚是知道的,所以有時候他也會想像自己聽不見的樣子,但是沒有什麼比那一刻真正到來更讓楊稚恐懼。
「後來呢?你爸爸媽媽回來了?」陳柏驍輕輕握住他手腕,把他手抬起來一些,和他說:「這個再扯就會壞了。」
楊稚才低頭看了一眼,很輕地笑了一下,反過來抓住陳柏驍的手。
「你手好大。」楊稚把自己的掌心打開,和陳柏驍的貼在一起,沒一會兒就不玩了,握住他的虎口牽他的手。
「然後呢,我爸爸媽媽就回來了,帶我去看,但是我當時真的被嚇到了,完全聽不見聲音的時候,就感覺自己很茫然……」楊稚回想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一條在海里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