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門鎖「咔噠」一聲合上,辦公室陡然之間變得格外安靜,連牆上時鐘的滴答聲都顯得有些聒噪。
祝好不自覺坐得板板正正,雙手搭在膝蓋上,像一個犯錯之後等著挨批的學生。
可等了半天,秦聿風卻沒有說話,而是靠在椅子裡,低頭翻著手裡的文件。
祝好猶豫了一下,決定率先打破這安靜到詭異的氣氛,乾巴巴地笑了一聲,問道:「秦警官,你有什麼事要跟我聊嗎?」
秦聿風抬眼,視線在她臉上打了個轉,又毫無波瀾地收了回去:「昨天晚上你去了李硯川的酒吧?」
祝好心頭無端一跳,這雖然是個疑問句,但他的語氣十分篤定。
她咽了口唾沫,心虛地點了點頭,訕訕地問:「你怎麼知道?」
「最新一名遇害者孫菲菲和她的朋友昨天晚上也在那家酒吧里,她們偷偷拍下了李硯川的照片。」他從文件里抽出一張照片舉到祝好面前:「李硯川對面這個女孩兒是你沒錯吧?」
祝好定睛一看,照片裡確實是面對面坐著的她和李硯川,腦袋裡登時警鈴大作——她終於想起來為什麼會覺得孫菲菲的打扮看著很熟悉了。
昨天晚上坐在吧檯前面一直頻頻往他們這邊看的那兩個女孩,就是孫菲菲和她的朋友。
這劇情的發展還真是有夠狗血的,繞了老半天,又繞回了Inkstone酒吧,仿佛不把所有不利的證據都引到李硯川身上,系統就不肯善罷甘休似的。
人證物證齊全,她也沒辦法狡辯,只好如實回答:「是我。」
秦聿風眼中的溫度驟降,語氣也嚴厲起來:「祝小姐,我知道李硯川是你的朋友,但在我這兒他是兩起謀殺案的嫌疑人。你身為調查人員,私下還跟他有聯繫,這不合規矩,知道嗎?」
認識這麼些天,祝好從沒有見過秦聿風對自己擺出這副聲色俱厲的模樣,莫名有了一種上學時被老師叫到辦公室批鬥的既視感,整個人變得唯唯諾諾,在他的審視的目光中一寸一寸矮了下去。
她低頭捏著自己的衣角,忐忑不安地道歉:「對不起啊,秦警官,給你添麻煩了。」
又主動解釋:「我只是看他心情不好,安慰了他幾句,晚上十一點多就回家了,還是他給我叫的專車,我到家的時候老大還沒睡呢,不信你可以問問他。」
秦聿風扶著額角嘆了口氣,半晌沒說話。再開口時,語氣稍稍緩和了些:「我沒有懷疑你,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李硯川都跟你說了什麼?」
祝好點點頭,然而斟酌片刻,還是沒把李硯川「夢到」案發現場的事告訴他——畢竟這事兒太玄乎了,她還沒有任何頭緒,說出來也只能加重李硯川的嫌疑。
她不動聲色藏起小心思,露出一個無辜的笑:「他只是跟我吐了些苦水而已,你也知道他的酒吧才剛開業就碰上這種事,對生意肯定會有影響的,所以他昨天心情很鬱悶。不過你放心,關於案子的事情我一個字沒向他透露,我發誓。」
後面這句話倒是沒有撒謊,所以她的底氣很足。
秦聿風沒有接茬,他雙手抱胸靠在椅子裡,皺了皺眉,似乎對這個回答不是很滿意,卻又一時找不出她話里的破綻。
辦公室里的空氣又安靜下來,祝好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問:「秦警官,這起案子也跟李硯川有關係嗎?」
秦聿風重重嘆了口氣,一臉嚴肅地看著她:「祝小姐,從今天開始,我不能再向你透露這起案子的信息了,抱歉。」
「可是——」
他卻抬起手示意她先不要說話:「這件事一開始是我欠考慮了,你和他是朋友,一定沒辦法心無旁騖地去參與調查。我能理解你,如果犯罪嫌疑人是老程,我捫心自問也不一定能完全做到客觀公正。」
祝好心裡咯噔一下,完了,自己這是要被他踢出隊伍了嗎——雖然她也沒真的在隊伍里,但借著程述助手的名義,還是能直接參與到調查中,然而秦聿風這句話等於直接把她排除在外了。
這可怎
麼辦好?拿不到線索,劇情根本無法繼續下去。
不對,就算她不能參與調查,但程述可以啊。他的原則性沒有秦聿風那麼強,到時候旁敲側擊、軟磨硬泡,大不了再多承擔點家務,應該還能打聽到一點線索。
還沒等祝好鬆一口氣,秦聿風的下一句話就如晴天霹靂一般,毫不留情地劈碎了她的計劃和幻想:「我會給你和老程放幾天假,你們先好好休息吧。」
祝好還想說些什麼,話剛到嘴邊,就被他一個不容置疑的眼神給懟了回去,只好悻悻地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秦聿風把手裡的文件不輕不重地摜在桌上,向門口方向抬了抬手:「沒事你就先回去吧,我還有事要忙。」
這就下逐客令了?
祝好起身往門口走,一顆心沉到谷底。
看來秦聿風是不會向她透露任何跟案子有關的事情了。可萬一李硯川真的不是兇手,又被定了罪,那這個劇情豈不是永遠也不能完成了?
怎麼辦?
心念電轉間,她心裡突然有了個主意——雖然有些不道德,但眼下實在沒有其他辦法,只能放手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