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窗子只能推開半人寬的縫,祝好沿著梯子爬到窗台上,緊緊抓著窗沿,先伸出一條腿往下探了探,確認能踩到地面後,才小心翼翼地側身從半開的窗子往裡挪動。
雙腳都踩實後,她探頭到窗外,對樓下的程述比了個OK的手勢,才回身往周圍看了一眼。
書房裡一片漆黑,只有門縫底下透著些許淡淡的光亮。
祝好的心臟砰砰直跳,緊張得有些喘不上氣。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差點被許安寧殺死的那個夜晚。
手心裡濕漉漉的,不知是汗還是雨水,她差點兒連手電筒的開光都推不上去,只能默念了一聲抱歉後,用書房摸起來質感很高級的窗簾擦了擦手上的水漬。
隨著手電筒的光束亮起,她緊繃的心情才稍稍放鬆了些,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緩步往門口靠近。
幸虧書房裡鋪了一層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幾乎聽不到腳步聲,但帆布鞋裡進了水,走起路來發出「吱吱」的聲響,她索性脫下被雨水浸濕的鞋子和襪子,光著腳走向門口,輕輕擰動門把手,把門推開了一條縫。
書房隔壁就是李硯川的臥室,臥室門沒有完全鎖緊,還留了一道半人寬的縫隙,隱約能聽到裡面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像是某人在自言自語。
「……親愛的,別擔心,我們馬上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祝好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往房間裡望了一眼。角度有些刁鑽,她先是看到了地上鋪滿玫瑰花瓣,周圍還擺著一圈燃著的大紅蠟燭。燭焰搖曳,映得牆上的人影也跟著微微晃漾。
她屏住呼吸,緩緩挪動身子,換了個角度。
一個瘦小的身
影背對著臥室門坐在床前,而床上躺著的正是李硯川,他雙手被紅繩綁著,頭側歪著,看上去不省人事。
這場景未免太過詭譎,祝好頭皮一陣發麻:難道跟他們想的一樣,鄭文昊日記里所謂「永遠在一起」的方法,就是要跟李硯川殉情嗎?
但幸虧,鄭文昊剛才說的是「馬上就能在一起」,所以祝好能斷定李硯川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多半是睡著或者暈過去了。
當務之急,還是得趕緊去給程述開門。
她沿著樓梯往下走,擔心會驚擾到鄭文昊,特意關掉了手電筒。周遭又暗了下來,房間裡微弱的燭光完全照不到樓梯上,祝好只能摸黑一點點慢慢往下挪。
她噓著氣,儘量把腳步放得很輕,但走到一半,意外還是發生了。樓梯上散落著幾片玫瑰花瓣,黑暗中她一腳踩上去,腳底一滑,心也猛地收緊,下意識伸手抓住樓梯扶手,卻還是沒能穩住身子,一屁股坐在樓梯上。
這一下動靜有點大,房間裡的喃喃自語戛然而止,接著是鄭文昊警惕的聲音:「誰?」
祝好呼吸差點停滯,顧不上屁股傳來的疼痛,也不敢回頭張望,趕緊起身三兩步躍下樓梯——反正都被發現了,也不在乎弄出什麼聲響了。
就在她跌跌撞撞奔往大門處時,只聽樓上傳來一聲巨大的關門聲——鄭文昊倒是沒跟上來,但是把臥室門給鎖上了。
她不敢猶豫,極力穩住微微顫抖的手,摸索著打開了大門,看到早已在門口等候的程述,心裡那根緊繃的弦才松下了,重重喘了幾口氣。
程述先是打上下打量了祝好一眼,確認她沒缺胳膊少腿之後,才問:「怎麼樣?」
祝好言簡意賅地把情況跟他說了一遍:「他們就在房間裡,但是鄭文昊把門給反鎖了。」
程述沒多言,摁亮屋裡的燈後,兀自往樓上走去,祝好也趕緊揉著屁股跟上前。
一眾保安交換了一下眼神,也猶猶豫豫地跟在他們身後,剛走沒幾步,程述突然回身抬起手,手掌朝向他們,示意他們別跟著:「鄭文昊現在情緒不穩定,人太多容易刺激到他,你們都到樓下去等警察來就行。」
擠在樓梯口的幾個保安顯然沒見過這種場面,不知該不該聽他吩咐,面面相覷,又不約而同看向身後的謝經理。
謝經理也拿不定主意,糾結了一會兒,訕訕地問程述:「偵探同志,你能確保不會出事嗎?」
程述翻了個白眼,往樓上抬了抬手,沒好氣道:「要不你上?」
謝經理愣了一下,連忙擺手:「我、我還是去給警察帶路吧。」說完朝著幾個保安勾了勾手,示意他們跟自己一起到樓下等著。
程述走到二樓走廊上,停在李硯川房間門口,聽了下屋裡的動靜,然後輕輕敲了敲門。
屋裡傳出鄭文昊的聲音:「你是誰,別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