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盡聽他說鏢師中有人被蛇咬傷,立刻抬頭瞧了寧承輕一眼。寧承輕不動聲色,一邊喝茶一邊凝神聽樓下鏢師們說話。
再過一會兒,又有人進來,這人一進門,蕭盡的心便是一沉,原來那人一襲紅衣,臉上傷痕交錯,正是赤刀門血娘子孟別昔。店伙本就膽戰心驚,瞧她如此模樣不禁手腳顫抖不敢上前。
孟別昔一進客棧,目光一掃見已無空座,便向夥計要間客房,夥計連聲稱是,忙帶她上樓。蕭盡立刻轉身向著牆,生怕被她看見。寧承輕低聲道:ldquo別動,你那好姐姐機警得很,見你避開定然起疑,好好坐著反倒無事。rdquo
蕭盡聞言只好強自鎮定,只盼不教孟別昔看穿。他對這位異姓長姐既敬且畏,赤刀門來了別人倒罷,唯獨孟別昔待他如母如姐,面冷心硬,武功又遠高於他,當面對上實在不知如何自處。
寧承輕卻似看戲一般道:ldquo她身上的毒解了,沒有解藥要解百線金蟲散的毒需得極深厚的內力,且能運轉自如,否則毒蟲卵遍布全身,孵化後由內而外啃噬皮肉,死得痛苦異常、醜陋不堪。rdquo
蕭盡氣道:ldquo這麼厲害的毒要是解不了,這兩年裡豈不是令她生不如死。rdquo寧承輕道:ldquo她又不是我姐姐,你要記得,有心殺你,不論是誰都不可心軟。在世為人,莫若一心一意,好人做到底,惡人做到頭,最忌猶猶豫豫左右搖擺。她輕信你是叛徒,抓你回去也不會聽你解釋,你還傻乎乎替她著想。換做是我,就不會信你殺父盜書。你說,你好姐姐究竟是為人蠢笨、人云亦云,還是與人勾結、心懷鬼胎?rdquo
其餘那些話,蕭盡都未聽在耳里,只聽到那句ldquo換做是我,就不會信你殺父盜書rdquo已呆住了,問道:ldquo你真是這麼想嗎?rdquo
寧承輕道:ldquo我怎麼想也不要緊,只是你自己該想清楚,今後或許遇到要殺你的都是你昔日師門手足,甚或是義姐義父,你對他們心軟不忍,枉送了性命可不要連累我。rdquo蕭盡知道他好話沒有三句半又要放狠,可聽他親口說相信自己為人,心中又有些高興。
他們正悄悄說話,忽聽樓下姓錢的鏢師大喝一聲道:ldquo那婆娘站住!rdquo
孟別昔人在樓梯半道,腳下微微一停,轉頭問:ldquo你叫誰站住?rdquo錢鏢頭道:ldquo你轉過來,我瞧瞧你脖子。rdquo
孟別昔側首向他望去,人人都瞧見她紅衣領口露出的脖頸上有一小枚方印,正是赤刀門的印記,寫著ldquo應天血刃rdquo四字。錢鏢頭勃然大怒道:ldquo好啊,原來你與那姓蕭的臭小子是一夥的,不知天鷹鏢局哪一點冒犯赤刀門,平白無故走在路上遭你門中小賊暗算,今日倒要討個說法。rdquo說著一提桌上單刀就要起身,身旁姓宋的白面漢子伸手將他一扯道:ldquo別衝動,咱們還有鏢在身。rdquo
孟別昔回了下來,走到他桌旁,錢鏢頭見她一張臉上橫七豎八全是傷疤,心裡也有些害怕,但又不肯放軟,朝她怒目而視。
孟別昔道:ldquo你說的那個姓蕭的小子長什麼模樣,人在哪裡?rdquo錢鏢頭道:ldquo那臭小子一臉奸相,形貌可憎,藏頭露尾背地裡暗算,是個卑鄙無恥的奸惡小人。rdquo
蕭盡心想他說ldquo姓蕭的小子rdquo又說赤刀門,定是那個陷害自己的人冒名假扮,可被人無端罵到自己頭上又是無奈又是尷尬,忍不住瞧了寧承輕一眼,見他暗自偷笑,以目光調侃,不免氣憤。
孟別昔又問一遍:ldquo那人現在哪裡?rdquo錢鏢頭道:ldquo我也正要找他,那小子出其不意傷了咱們幾個人就逃了,你和他一樣有這赤刀門的方印,那小子的著落就在你身上了。rdquo孟別昔對男人極為厭惡,但為打聽蕭盡的下落,接連問了幾次,錢鏢頭粗話連篇說了一陣,已無話可說,孟別昔掉頭就要出客棧去追。
錢鏢頭抬刀在門口一攔,說什麼也要討個說法,走鏢的人多勢眾,明知孟別昔是赤刀門殺手,卻也不把一個單身女子放在眼裡,眾人拿了傢伙將四處圍住。
孟別昔走到門邊,錢鏢頭伸手阻攔,手指剛碰到她肩膀,蕭盡在樓上見了便知要糟。孟別昔右手一抬,精光閃過,一道鮮血自錢鏢頭手腕飆出,他大吼一聲將手捧住,手裡的單刀已掉在地上。
宋鏢頭怒道:ldquo賊婆娘這麼橫,可不要怪咱們手下無情了。rdquo孟別昔道:ldquo說話就說話,過招就過招,動手動腳再有下次,這隻手再不給他留了。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