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劫不針對祝雎,也放過了燕除月這個漏網之魚,反而對師弟進行毀天滅地之勢。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月陰晴現在被困住了,上有九霄雷劫游龍而至,下有祝雎之劍動則斃命。
月陰晴這樣可真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燕除月突然覺得自己命苦,心肝脾肺都冒著苦水,渾身的皮肉都被苦醃入味兒了。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一世啊。
第13章 媚骨生香(二) 以命為祭,只為困死祝……
天雷轟鳴,暴雪掩蓋周圍都看不清,只能聽見呼嘯的風聲。
燕除月手拿著魂燈,一手攙扶起月陰晴,抬眼處於風暴中心的祝雎。
他的三劍未曾使全,便被引燃的陣法生生困住,瞧這陣仗,陣靈怕是雪女了吧。
以命為祭,只為困死祝雎。
可他哪會死呀。
風霜順著他的腳下凝出冰花,許是知道這天劫纏人得緊,他也便不反抗,任由其一道又一道的劈下。
他脊背筆直不曾彎腰,這是他的執拗。
他不懼世間的任何苦痛,並為此感到歡愉,時間留下了無數的饋贈與寶藏,帶給他的,只有習慣苦難。
暴雪掩蓋了互相殘殺與不公,她也不知祝雎在裡面能不能看見他們。
十步,兩個世界。
一處瑤池雲海陽光燦爛,一處風暴與雪殺人無形。
燕除月承認自己對祝雎心有憐憫,她的劫也是由此而生。
她拍了拍月陰晴,見他毫無反應,她嘆了一百零八口氣,用手掐住他的下巴令他抬頭,另一手引天地清靈之氣成決點在他眉心處。
月陰晴仍然出不來,他困在了自己親手堆砌的孤城裡畫地為牢。
而祝雎,也被困住了。
她亦然。
「祝雎,我曾對你之死袖手旁觀三次,第三次後渡你一世。」
燕除月徹底放開月陰晴,因為她知道,亂麻成結不在這裡,而在祝雎,他從地底爬出後便離開了安穩。
「仙界因果有報,前人隕滅,後者斷代,將困誅仙之境。」
她一步步往風雪而去,一如當年她一意孤行引他上正道:「而今,我願與你一道,再助你心中生善,若仍無法化解,便是玉石俱焚之時。「
風雪似刀刮一樣,饒她是傀儡之身,也耐不住疼痛,從關節處漏風進去五臟六腑都在寒戰。
也不知他能不能聽見,但這卻是她的餘生之誓。
月陰晴只覺得手中心裡空落落的,略微回神之際就見師姐遠離的背影。
形隻影單如大道之途。
他伸手挽留,心魔劫氣息更濃,雷鳴已至。
燕除月只感覺身後的衣服被人一拉,撕拉一聲,左手袖子便沒了半截,魂燈便在那隻手上。
她想補救去接住墜落的魂燈,但與祝雎的距離太近,在能見度範圍內。
祝雎無視痛意,伸手去搶。
漫天的風雪刀片一樣割過,他裸露出來的手臂滿是血痕,這原本不能傷到他,卻因他無法感知情緒享受疼痛讓他傷痕累累。
月陰晴一見祝雎出手,拔出斷劍一劍挑飛。
燕除月撈了一個空,和祝雎的手碰在一起,沾染了甜香的粘膩,他反手抓住,給她塗了滿手血污這才滿意。
九霄神雷轟鳴,天旋地轉間,燕除月只覺得苦難的還得加上她一個,真是作孽。
*
凡間。
「當家的——您可不能死…快醒醒啊!」
驢拉磨的聲音哀嚎著,燕除月的身體逐漸變得沉重,意識也在漂浮間回歸。
「啪——」另一五大三粗的高個一手拍在鬼哭狼嚎矮子身上:「胡咧咧什麼,大當家交代了,要叫少主!」
又是一陣手忙腳亂,光影在不斷浮動,凡世紅塵滾滾,濁氣一直翻滾著。
少主?她這怕不是在月陰晴的雷劫之下和眾人失散,掉落下界了吧?
聞著濁世的氣息,她心想又來一遭了。
燕除月深吸一口氣,睜眼就是一人放大的臉,距離雖近,卻不顯得醜陋且俗氣。
鼻若瓊膽,眼如星子,眉若遠山入鬢,清冷而溫潤,臉上流暢的輪廓線條都被陽光恰到好處的柔和自帶光暈。
白衣飄飄,和他濃黑的烏髮相疊如寒雪壓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