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初棠還趴在窗戶上畫畫,脆生生地回答媽媽的問題,「媽媽,我想要一隻玉桂狗。」
「玉桂狗?」蘇清韻聲音溫柔,「玉桂狗是……是寵物狗嗎?媽媽沒聽過這個品種的狗狗。」
「不是的。」小初棠搖搖頭,「是卡通小狗,我想要一隻陶瓷的玉桂狗,我聽雪落說長安路那邊開了一家手工坊,我們可以買一隻無色的陶瓷小狗自己染色。」
小初棠轉過頭看媽媽,「上個星期雪落和政安哥哥就去那裡染了兩隻很可愛的瓷娃娃。」
蘇清韻垂眸淺笑,「好呢,棠棠想去媽媽就陪你去。」
初棠十二歲生日那天,天空下起了大雪。
阮初棠和媽媽手牽著手走進那家手工坊,因為提前定製了無色陶瓷玉桂狗,她們到的時候沒有等,老闆將做好的玉桂狗拿出來,初棠和媽媽就開始上色。
那是她們第一次一起合作完成一件手工製品。
最後的成果初棠很滿意,她的玉桂狗跟圖片上的一模一樣,甚至還更可愛些。
母女倆從店裡出來,去了附近的蛋糕店。
蘇清韻左手提著蛋糕,右手牽著初棠,在紛紛揚揚的大雪中走了一段路,忽然停下腳步,轉頭溫柔眷戀地看著小初棠。
「棠棠,媽媽愛你,很愛很愛。」蘇清韻的聲音輕輕的,很快就被北風吹散。
小初棠的鼻尖凍得紅紅的。
媽媽以前經常說愛她,她沒有察覺到什麼異常,嗓音脆脆地回道:「媽媽,棠棠也很愛你。」
蘇清韻鼻子一酸,又要忍不住淚意。
她的初棠還這么小,才十二歲,她以後不能陪著她了,她該怎麼辦啊。
怕被初棠看見自己的眼淚,蘇清韻扭過頭,繼續邁著步子往前走。
初棠被媽媽牽著,穿過人群熙攘的長安路步行街,到了外面的露天停車場。
阮邵東的車停在那裡。
遠遠地,小初棠瞧見爸爸站在風雪中抽菸,臉上神色悲傷寂寥。
這種表情她很少看見,正疑惑著,阮邵東一抬頭看見她們母女倆,臉上的悲傷轉瞬即逝,又恢復了往日模樣。
初棠還以為剛剛是她的錯覺。
阮邵東掐掉煙,啞著嗓子說了一句「回來了」。
蘇清韻輕輕地「嗯」了一聲。
那天晚上,是阮邵東下廚做的菜。
他們一家三口圍在餐桌旁其樂融融,小初棠戴著王冠許生願望吹蠟燭。
意外是在吃蛋糕的時候發生的。
蘇清韻一塊蛋糕餵到嘴邊,忽然開始大口大口地吐血。
阮初棠嚇壞了,手中蛋糕掉在地上,弄在了新買的小皮鞋。
阮邵東慌亂地抱起蘇清韻,聲音哽咽,「清韻,清韻你別嚇我,我這就帶你去醫院。」
保姆慌慌張張地打「120」,初棠眼神呆滯,木然地站在一邊,大腦一片空白。
為什麼會這樣,明明剛剛還好好的啊,為什麼媽媽會忽然吐血?
醫生不是說可以出院了嗎?
媽媽不是已經康復了嗎?
救護車很快就來了。
醫護人員將蘇清韻抬上車。
臨走前,初棠看見媽媽淚眼婆娑地望著她,艱難地張著嘴,好像想同她說些什麼。
媽媽已經痛到說不出話,她嘴唇翕動,初棠看懂了她的口型。
她在說「對不起」。
剎那間,初棠淚流滿面,她瘋了一般跑出去,一頭扎進漫天風雪中。
「媽媽,媽媽不要走……」
救護車爭分奪秒,來不及等初棠就馬上啟動,迅速駛離。
阮初棠追著救護車跑了一段路,直至那輛載著媽媽的白色救護車消失在視野中,她才停下腳步。
那晚,蘇清韻離開了人世。
阮邵東徹夜守著她,哭到不能自已。
這些,阮初棠不知道。
她沒追上救護車,還摔倒在雪地里,是不放心追出來的保姆阿姨將她抱回去的。
當夜,初棠發起了高燒,夢裡一直喊著「媽媽」,斷斷續續地哭了一整晚。
等她第二天清醒過來,卻聽到媽媽已經離世的消息。
初棠不敢去醫院見媽媽最後一面,她怕見到那具沒有溫度的屍體。
她那段時間一直自欺欺人,想著只要沒有親眼見到媽媽的屍體,媽媽就還活著,她只是出了趟遠門,去了遠方。=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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