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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知道了?」謝昭野躺在屋檐上,抬頭看著半灰的天空。

不過對著羽戎他也沒什麼好遮遮掩掩的,將今天的事情一吐為快。

羽戎聽得耳目結舌,「兄弟啊,人家一大家子就剩這麼一個表弟還活著,你還可著人家禍禍,不怪人家生氣啊。」

謝昭野有些煩躁,「我自然知道,所以我肯定不可能讓白蘊淳出事啊,只是稍加利用一下而已。」

「說得輕巧,那是人家的弟弟又不是你弟弟,再說,你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詞叫意外嗎?」

謝昭野心道他既然做了那自然是排除了一切出現意外的可能。

羽戎哪能看不出這小崽子在想什麼?

「我說就是你被你二師父教傻了!什麼事都覺得盡在掌握,心裡頭看不起這個看不上那個,小子,這麼些年你就沒有一件事是脫離掌控的?」

謝昭野正欲點頭,卻忽然想起前世自己收到的那封絕筆信。

彼時看到那封信時心頭湧上的悲愴即使到現在他也忘不了。

他唯一一次,脫離掌控,卻成了他無法釋懷的痛楚。

羽戎冷哼,「看吧,所以你也不是什麼都能控制的對吧?而且照我看,這位太子對你可以說是縱容了,你要是提前跟人商量一下,也不一定會搞成這樣。」

「還是你二師父的鍋,看看你,又傲又自負。」羽戎搖搖頭。

高傲自負。

還真是讓羽戎說對了。

謝昭野的眉宇有些灰敗。

羽戎見他這樣有點驚訝,「不是吧你,這就受打擊了?」

謝昭野有些惆悵,「不是。我只是想,本來這次回來,我是想同他好好的,結果又惹了他生氣。」

羽戎:……

「哄唄。」羽戎翻了個白眼,「不過你也是得改改了,要不是怕你沒人要,我少不得是要勸你兩句的。」

「勸我?」謝昭野疑惑。

羽戎說,「在我看來,你和那位太子可不是一路人。」

「你知道,我走南闖北慣了,聽的事兒也多,早先皇帝說好聽點是隨性,說難聽點就是昏庸,當年白家、褚家,哪一件冤案沒有他在後頭放任?民間沒人敢大大咧咧說,但怨言也不少,但自從這位太子復立了,這民間對朝廷的看法的轉了個大彎。」

謝昭野並不意外這些。

江燼梧所得的民心除了早年白家世代保家衛國的影響,其實都是他自己掙來的。

不論是淮城大旱,民亂四起,他帶著一批太醫和糧食奔赴淮城賑災,還親身深入賊營,未動一兵一卒就化解了這場暴亂,還是後來收復南溧,讓南溧變成了晉朝的糧倉,又或是力排眾議主持修建燕池渠……樁樁件件都是為國為民的大事,江燼梧確實一直如他所言,在其位,謀其政。

收穫民心,是自然而然的。

羽戎意有所指地瞥了眼謝昭野,「但你?」

謝昭野皮笑肉不笑,「怎麼了,看不上你這個泡在陰謀詭計里的徒弟了?」

「那對比是有點慘烈。」

「呵。」謝昭野翻身跳下去,「客房是乾淨的,醉了就去睡覺,我走了。」

「誒,這不你家嗎,你走去哪?」

「哄人去也。」謝昭野背對著揮揮手。

羽戎嘖嘖稱奇,又灌了一大口酒。

不過……

想起江燼梧,羽戎的眸色深了深。

這位太子殿下,他統共見過兩次。

——一次是十五年前,白家事變,老褚,也就是謝昭野的父親,為了保下太子四處奔走,最後不僅沒有保下太子,褚家也受到牽連。

他想暗中護送褚家一家人到流放地,出發前一夜,他在天牢外撞見了偷偷摸摸去探視的江燼梧。

那會,江燼梧還是個瘦弱的少年,剛逢喪母之痛,一雙眼睛脆弱卻堅定。

「褚大人說,你是他的舊友,武功高強,會保護他們到流放地。」

羽戎點頭,「是。」

「請你,一定要保護好他們,還有雁奴,他還小……是孤連累了他們,孤一定,一定會接他們回來。」

後來,褚家一家人都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而江燼梧,因瘋癲無序,忤逆皇父,被廢。

——第二次,是大約五年前。謝昭野在西寧侯府做幕僚,還沒入仕,他唯一的徒弟初入上京,他怎麼也得上點心,就暗中跟了這小子一陣子。

也是巧,他買了壺酒躲在道觀後山的樹上解饞蟲時被出來撿柴的江燼梧撞上了。

不過那時也有十年不見了,且他們本來也只見過一次,江燼梧看著像是已經將他忘了。

江燼梧不再是那個瘦弱的少年,多年前的悲憤與不甘好似都褪去了,二十出頭的年紀,平和又慈悲得好似道館裡奉著的神像,說不好聽點就是半點生氣都沒有,以至於羽戎當時都沒第一時間把那個撿柴的年輕道士和廢太子聯繫在一起。

但無論如何,江燼梧和謝昭野都太不一樣了。

不過,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活法,他還是少去討嫌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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