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未大好卻能日夜不停召幸妃嬪?再者,這個時候說要去江南行宮,傻子也知道是什麼原因。江燼梧以他身子沒好為由勸他,也只是給他留臉面罷了。
「罷了,本就不該浪費時間。」江燼梧不欲再提這事,扭頭問,「百官到了嗎?」
「回殿下,差不多都快到了。」
「走吧,回議政殿。」
……
「好了!都停!」
江燼梧本就帶著一肚子沒處消解的怒氣進來,下面這麼多人吵了快半個時辰還沒人能拿個章程出來,一提到讓誰去金州,推脫的人倒是跳出來的快!
江燼梧面沉如水,眸光銳利掃過下面這些大臣,「父母官父母官,真該叫皇城外的百姓的來瞧瞧,你們就是這麼為官的!」
底下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說話。
戶部尚書言清河冷眼瞥了瞥自己右側方才一臉悲切說家中老母近日臥病在床,他常奉湯藥,實在丟不下自己重病的母親的同僚,鄙視的眼神毫不掩飾,冷哼一聲出列。
「殿下,臣認為,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要弄清楚金州的具體狀況,鼠疫是何時開始橫行的?發源地又是哪裡?另外,金州百姓存糧尚余幾許?官倉藥石又可足支用?如果需要朝廷支援,大概需要多少?臣好立刻讓戶部上下清點!」
蘇允也出列道:「殿下,言大人說得有理。」
「此外,統籌防疫諸事也同等重要,現在金州只怕是一片恐慌,需讓金州知州封城閉戶以斷這鼠疫之源,並在四處廣設醫寮收治病患,至於研配預防和治療藥劑恐怕還需要太醫署來。」
江燼梧的怒意平復了些許,與一眾官員開始接著言清河與蘇允二人的話往下商榷,特意找了成帝時期關於那一場鼠疫的記載,雖然已經過去近百年,但總歸是能用上一些經驗的。
議政殿從白天到夜晚,一批一批事宜甫一定下就有負責的人馬不停蹄去做準備,只就是這樣,殿內的燈火還是燃到了天明,江燼梧讓御膳房備了吃食,卻沒有要放人走的意思,百官也不敢在這時候有什麼意見,生怕不盡心了被太子當典型提出來罵,這要是傳出去,還怎麼做官?
眼看諸事一一有了定論,勉強算是把防疫的大小事弄出了一個章程,不至於亂鬨鬨的,江燼梧緊繃的精神才松下來一點,一封金州來的密報,又瞬間打破了他所有的安排!
「荒唐!」
江燼梧看完手中的密報,捏著密報的手止不住的顫,比前頭還要憤怒,胸口不定的起伏,眼底竟也少見地覆上了狠戾與殺意。
大臣們都驚了一驚,蘇允率先上前,「殿下,可是金州疫情加重了?」
江燼梧閉了閉眼,把密報遞給一盤的默書,默書飛快拿下去送到了蘇允手裡。
蘇允心裡也莫名生出了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待看完這封密報後,眥目欲裂,頓覺頭重腳輕,好險被默書扶了一把才沒摔倒。
金州爆發鼠疫,百姓本就處在巨大的恐慌之中,金州封城是必然之舉,但只要安撫好百姓,讓百姓知道朝廷在為金州努力,也能維持一時,等朝廷派去的主事人和太醫帶著藥材糧食趕到,自然能平息百姓的恐慌。
但問題就出在金州知州高立身這個蠢貨身上!
封鎖城門後,他竟然聯合金州駐軍強行隔離,隔離染疫的百姓本來沒什麼錯,但錯就錯在,把那些人關起來後,他沒有任何救治措施,連藥材都沒送過一次,更不要說召集本地的大夫集中研究緩解之法了。
這時不知道從哪起的源頭,四處開始流傳說上京不會管金州百姓的死活,一旦染病就是被送去關起來等死!以至於後面染病的百姓根本不敢上報,偷偷躲著藏著,導致更難以控制情況,染病的人越來越多。
高立身就想了個諢主意。燒!把得病的人全部燒死!
於是就開始讓人挨家挨戶逮捕染病的百姓,遇到家人反抗的,竟然直接把全家一家都抓了,然後全部押進焚燒的土坑裡!最先爆發鼠疫的青縣,短短兩日,就成了一座死城!
自古時疫確有染疫之人死後將屍體焚燒的例子,都是為了遏制疫病的蔓延。但從未有過,人還活著就直接燒死的事情發生過!
這不是官逼民反嗎?
所以金州百姓確實反了。
他們也不是想造反他們只是想活著。
現在金州府衙已經被攻陷,高立身死在了亂刀之下,金州轄下的好幾個縣城的府衙都成了亂民的據點,連城門都已經被控制,當地駐軍許多將士都是在金州有家室的,甚至他們自己家人也有染病的,或投鼠忌器,或早就心有不甘,軍隊和百姓就一直這樣僵持著。
這封密報就是金州大營副指揮使於參趁亂送出的!
蘇允也沒想到,朝廷在這裡焦頭爛額,金州卻出了一個還嫌不夠亂又添了一把火的蠢貨!
悲愴憤怒之下,蘇允推開攙扶著他的默書,重重跪下,老淚縱橫,大斥:「無能庸臣!無能庸臣!我大魏,遲早要毀在這等無能庸臣手上啊!」
江燼梧揉著跳個不停的額角,抬手,「把蘇侍中扶回座上,請個太醫來。」
「不!」蘇允拒絕道,「殿下!當務之急是解金州之難啊!高立身這個蠢貨死不足惜!但這時,金州百姓怕是對朝廷毫無信任了,金州城內尚有幾十萬百姓,若無法遏制鼠疫,其他地方的百姓也危矣!屆時各地人人自危,百姓恐慌生亂,民心不穩,只怕,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