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才夸完,拆開信一看,又給氣著了。
這傢伙,竟然還在信里威脅他!說要是金州狀況遲遲不見好,他就跟蘇允請命當下一批送物資的的監送官!
下面還有更大逆不道的,說什麼他要是沒保重自己,出了什麼事,他就保證不了這場鼠疫最後會不會演變成成帝時期那樣——
這何止是威脅?
真是、真是!
塗鄢有點好奇地湊上來,「說什麼膩歪話了?」
江燼梧飛快地折起,瞪她眼,「君臣之間還能說什麼?」
塗鄢明顯沒信,十分懷疑,最後哼了哼,「不說就不說,我還不想知道呢。我去看看染病的人!」
她說罷,把臉上覆著的紗巾提上去,又戴上了帷帽。
這回來的太醫還有幾個是熟人呢,她可得小心點。
雖然江燼梧擔心塗鄢沒恢復好,但塗鄢的到來,說不定還真的能幫上忙。她一向機靈古怪的,行醫的想法也和一般的大夫不一樣,又擅南溧蠱術,能找到什麼新鮮的法子也說不定。
江燼梧沒忘記讓人給她送一碗清瘟敗毒飲。
四月十六,江燼梧喝藥沉睡時,阿韞等人還很擔心他,因為默書給的理由是他連日操勞,感染了風寒,不止阿韞,連太醫都很驚慌,生怕不是風寒,實際是感染了疫症,要是太子真染上了,他們拿什麼回去交代?更不說現在還遲遲沒有找到解決這疫症的辦法!
好在,第二日江燼梧好好出現在了眾人面前,幾個太醫排著隊給他診了脈,確定只是有些操勞過度後才鬆了一口氣,於是又全心投入到了鼠疫之中。
短短几日,塗鄢就混成了一眾太醫里的領頭人。
這些一把年紀的老太醫們初時還有些看不起一個丫頭,等塗鄢隨手改了清瘟解毒飲的藥方後,他們就開始逐漸信任她了。
連說要解剖染病死去的人的屍體這事都不是塗鄢來跟江燼梧提的,是一向老派的太醫令來提的!
江燼梧一聽,這種路子絕對不可能這些腦子裡一堆倫理綱常的太醫會想出來的,「這是阿鄢的想法?」
太醫令低頭,「是,塗姑娘給了我們一本解剖記錄,乃是塗姑娘的師父留下的,裡面許多東西都令吾等醍醐灌頂!所以,臣也覺得,也許這會是一個新的辦法!殿下,現在這種情況,不管什麼辦法,都只能一試了!」
江燼沉吟片刻,沒怎麼猶豫就應了。
太醫令如蒙大赦,一出去就迫不及待吩咐人隔一個地方出來做解剖研究。
不單是急著這平息這鼠疫,還有作為從醫者的興奮。
眼看一切都有希望之際,江燼梧派去各地清楚污穢積水,挖掘排水溝的人來報,疑似找到了這場鼠疫的起源。
江燼梧當即帶人去查探!
不巧外頭開始下雨,但並沒有攔住他外出的意思,他讓默書留在官衙,然後帶人策馬穿過雨幕,趕到了下面人報上來的位置。
隱於南郊群山前的小山村里,竟通著一條暗渠,暗渠的另一頭,是一座礦山。江燼梧到時,入口處,七八個偷藏在洞穴里的民夫跪在泥濘里發抖,他們瑟瑟低下頭時,脖頸蔓延的黑斑清晰可見。
看樣子,已經染上一陣子了。
江燼梧抬步想進去瞧一眼。
「殿下不可!」隨行的將領跪在他面前,「這裡面穢氣沖天......」
江燼梧蹙著眉,往裡面瞧了眼,腐臭味在他剛到這裡的瞬間就撲面而來,好在面巾浸過的藥汁子的味道讓他醒著神。
第38章
沒一會兒, 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強忍著不適從裡面拖出來兩具死屍。
「殿下小心!」
洞穴深處突然傳來密集的窸窣聲,跟隨的將領連忙拉著江燼梧躲開!
從洞穴里爬出十幾隻皮毛烏黑的老鼠,一出來就四散開了!
之前一直以為附近的幾個村子是最早爆發鼠疫的一批, 看來這座礦山才是最早出現鼠疫的。
江燼梧死死皺著眉頭, 看了眼那幾個民夫, 然後隨手抽出一個士兵的劍,然後挑開了第一具死屍臉上覆著的頭髮。
大魏人,看著應該剛死不久, 身體還沒僵化,應該也是個民夫。
他又看了第二具明顯死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屍體, 這一看,就瞧出了不對。
這個人顴骨極高, 雖然面部腐爛還被老鼠啃食了大半,但仍然能看出來,這絕對不是大魏人!
江燼梧沉著臉看著這具屍體,許久,才緩緩吐出兩個字:「北、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