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齊家大爺頓時沒了心氣兒,倉皇軟著骨頭倒退了幾步,謝昭野嗤笑一聲,劍身一翻,貼著他的臉拍了拍,「多謝合作!」
隨即變臉,狹長的眸子瞥了瞥,下令:「搜!」
他將劍利落地扔回身旁玄甲衛的劍鞘,一扭頭,看見個穿著寢衣,連外袍都沒來得及披的青年鬆開扶著懷孕妻子的手,然後躊躇著向他走了幾步。
「謝、謝兄……」
謝昭野略想了想,才將人對上號。
此人正是齊懷仁的長孫,也是齊家大爺的長子,已經二十有六,只是並未入仕,平日裡好些風花雪月的事,是一品樓的常客,有齊府做靠背,也無須擔心什麼日常花銷。
他交遊廣,上京城裡無論是上進的不上進的,是才子還是紈絝,大多都有些交情在。一年多前他辭官時,約著給他送行的聚會裡,眼前的齊清淮還一連作了兩首踐行詩。
他回京後此前認識的人也給他下了不少帖子,只是被他給推了,其中就有齊清淮的。
謝昭野眉眼流轉,恍然:「原來是齊兄!」
見謝昭野沒有翻臉不認人,齊清淮鬆了口氣,忙又走上前了些,「謝兄,我知曉你一向不是什麼不知禮數的人,這到底是發生了何事?」
謝昭野張了張嘴,艷麗的眉眼露出為難之色,掙扎了片刻後才壓低聲音在齊清淮跟前半是猶豫問出:「齊兄當真一點風聲也沒聽到過?」
齊清淮一聽謝昭野這個語氣,再愚鈍也猜到怕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否則他怎麼敢帶著人闖齊府的?他心頭猛跳,壓著恐慌忙問:「究竟是何事?」
「我去齊兄交情不淺,也就齊兄你來問才同你說的。」謝昭野輕嘆,「是金州,太子殿下那兒出事了。」
「金州?金州不是因為鼠疫封城了嗎?」齊清淮當然不可能不知道,只不過金州鼠疫又沒傳到上京來,他們茶餘飯後感慨兩句,並不耽誤飲酒作樂談詩論詞。
謝昭野半真半假地愁道,「有些事不能說得太明白,謝某也是得了上頭的令,齊兄應該知道,事關太子殿下的安危,就是陛下那兒,也只有支持的份。」
「怎、怎麼會跟太子殿下的安危扯上關係呢?」齊清淮喃喃,「謝兄!其中一定有誤會,我們家還給寺廟捐了筆香油錢為金州百姓祈福,怎麼敢在這個時候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
「齊兄放心,只是得了下頭有人遞上來的檢舉摺子,例行公事而已,謝某也知道,齊老大人可是歷經兩朝的元老,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檢舉摺子?誰檢舉的?」齊清淮下意識問。
只不過,問完就後悔了。
先不說此情此景有尋仇的意思在,要是告訴了他,將來那檢舉人出了什麼事,豈不是直叫人往自己家懷疑嗎?再說,人家謝兄好心跟自己解釋了一番,自己這麼問,人家答與不答都不好,那不是叫人為難嗎?
雖說外頭都說謝昭野得太子的青睞,可那東宮近臣也不是好當的,都說伴君如伴虎,自己怎可得寸進尺?
齊清淮唾棄了自己一番,又趕緊道:「抱歉謝兄,是我問了不該問的你在朝為官想必桎梏重重,是我不懂規矩了。」
謝昭野眸光微顫,面上動容,嘆息,「多謝齊兄諒解。」
這感動可不是假的。要不是他打上門後,齊清淮自己跑出來,他都快忘記自己還和這個單蠢的齊家長孫「交情匪淺」,嘖,多有意思的人啊。
前腳他還差點砍了他親爹,話沒說幾句齊清淮先諒解他了。
怎麼能不感動呢?
謝昭野認真想了想,要是自己有這麼個大仁大義的兒子……唔,他還是自己先上手砍了吧。
齊清淮看不出謝昭野的虛情假意,還覺得雖然自他辭官後一別,有段日子沒再聚過,但好在也沒生疏,既然只是例行公事,他就認為不需要擔心了。
「只是,謝兄,我祖父還在病中,能否……」
謝昭野聞言,「這是我考慮不周了,齊兄放心,看在我倆的交情上,我會讓他們動靜小些,不會衝撞了齊太傅的,謝某權力不多,也只能做這麼點小事了。」
齊清淮鬆了一口氣,連忙道,「多謝謝兄。」
話說到這裡就沒什麼要擔心的了。
齊清淮退回自己親爹身邊,還在為謝昭野說話,「爹,謝兄就是搜搜屋子而已,他也不是要針對咱們,等人走了讓下人收拾收拾就行了。」
齊大老爺:……
他瞪著自己這個兒子,比剛才被謝昭野用劍威脅的時候還覺頭暈眼花,「你,你,蠢貨!看不出他狼子野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