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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恨他。到底為什麼恨,他已經不知道。只是,他的確曾一心要把他拉進污濁泥潭,想看他那副悲憫從容的虛假面孔變得猙獰貪婪。

他說喜歡江燼梧。

但其實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的。

可能是很早。也可能是在他一邊恨他一邊順手給他使絆子想看他如何應對的時候。

只是在前世,江燼梧的絕筆信送到手裡時,他便已是痛徹心扉。

*

江燼梧大好的消息傳回了上京,朝臣們心思各異,蘇允等人卻實實在在鬆了一口氣,終於不用每天緊繃著一根線,生怕金州傳來什麼更不好的消息了。於公於私,他們都不會喜歡太子出事。

至於宮裡,雍武帝也鬆了口氣。

不知是不是因為太子在金州染疫,他這些天問政的頻率多了起來,即使身子不好也會每天召見中樞班子,竟有些他剛繼位那兩年的勤勉意思了。

知道長樂宮又不小心碎了兩套茶具後,他直接心煩得讓林容去司禮監下令,長樂宮既然這麼容易損耗茶具,今後的損耗都由秦貴妃自己補!

等司禮監現任的掌印舜安笑吟吟回了長樂宮來領東西的女官,長樂宮裡自然又是一番鬧騰。

雍武帝一擺手,直接以秦貴妃御前失儀為由給禁足了。

秦貴妃都快兩個月沒機會見皇帝了,哪來的機會失儀?這不明擺著是在敲打她嗎?

裴虎和蘇允得知後宮之事,卻想得要更多一層。

與其說,陛下在敲打秦貴妃,不如說,是在敲打秦家。

——謝昭野雖去了金州,可並不耽誤齊家人招供。

雍武帝看了招供書,蘇允的奏章也放在了御案之上,卻都留中不發了。

也因此,齊家一大家子至今還在牢里,等著被發落。

得知江燼梧大好,雍武帝當即下令讓太子儘快回京。

可江燼梧卻還走不了。

他是大好了,金州的亂象卻還未平息,上京肯定是要回的,但不急在這一時,得等到金州最後一個染疫的百姓恢復後,他才能離開。在此期間,還得為重整金州轄下各個縣鄉籌劃。

一場大疫帶來了無數死亡,但給活著的人留下的後遺症卻遠不止死亡。

謝昭野與江燼梧再未提過那日他們說過的話,一如往常,配合得天衣無縫。只是謝昭野仍不樂意讓他太費神,總要盯著他休息。江燼梧不太駁他的意,竟也算乖覺。

鄺韞重新跟回了江燼梧,終於不用被謝昭野嚇了,也能緩口氣了。但謝昭野依舊看他不順眼,更可怕的是,謝昭野說要帶他去做事時,江燼梧也並不阻攔,每每他受了折磨回來都是蔫了吧唧的。

江燼梧覺得好笑,想起當初他讓江鈺乾去工部跟著謝昭野學習時,江鈺乾也是支支吾吾地跟他說害怕他。

其實謝昭野很會做人,他也就在自個兒面前不大正經,在旁人面前向來很會拿捏為人處世的分寸,即使對他心懷警惕的人也少有不被他迷惑的。

這麼直白的害怕,怎能不新鮮?

江燼梧抬手讓一旁的下人給鄺韞倒水,然後才提點他:「謝昭野素來出挑,放在大魏上下所有朝臣中都是數一數二,能力和心性皆少有人能及,你多跟在他後面學一學,不是壞事。」

第48章

鄺韞聽他誇得牙疼。

好吧, 他承認,謝昭野確實很厲害。他跟著謝昭野時遇到不少他看來十分棘手的問題,別說解決了, 連從哪裡下手都不曉得, 可謝昭野卻輕飄飄吩咐兩句就解決了。

還有那些在他看來非常難搞的人, 落到了謝昭野手裡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

可他學這些做什麼?

鄺韞這樣想了,也這樣問了。

江燼梧正在寫字。有謝昭野之後,金州許多事都無須他操心, 連一些跑到他這裡告狀的也被謝昭野以擾他清淨耽誤他恢復元氣為由趕走了,他很少這般閒, 還能寫寫大字。

一個「仁」字落於紙上,墨汁緩緩暈開, 寫下最後一筆,江燼梧利落地收勢,然後才抬眸看鄺韞。

他溫和地笑笑,問他,「你想入朝做官嗎?」

鄺韞愣住。做官?我?

「怎麼?不願?你祖父便曾官至太傅,我記得他推舉仁政,數次向文帝進諫。」雖然都沒被採納過, 文帝還嫌他煩, 把他打發去崇文館修書了。

後來文帝的兒子們漸漸長成,鄺之晦眼光好,選了個才華品行都不錯的皇子, 文帝也不知道什麼心理, 突然又不嫌他煩人了,把他從崇文館撈出來放進了中樞當次輔,還給他加封了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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