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玄:「……」
這邊,諸星子馬不停蹄地跑到武病家門口,他哐哐敲門,好一會兒,裡面才傳來腳步聲:「誰呀?」
外面那麼大的打鬥聲,可裡面的人就像沒聽見似的。
門一開,諸星子他就衝進去,他二話不說打開武病的畫像,對著他便問:「這上面是你嗎?」
武病前一刻還在為他的莽撞搖頭嘆氣,此時一看畫像,人就怔住了。
他先是迷茫了一會兒,緊接著捂住頭,表情痛苦。
諸星子看向畫像,就見畫像里的人和武病做出了相同的動作。
他腦子裡漸漸有了一個猜想:「武病,你是不是已經死了?」
武病動作僵住,他緩慢抬頭,目光空洞地看看他,又看看畫中的自己,瞭然道:「是,我死了……我記得那天……那天村里死了很多人……」
諸星子握拳。
看來猜測的方向沒錯,村裡的人並非得了病或被妖法影響——不知為何,他們全都死了,靈魂被那怪物轉換到了畫中,他們無知無覺,還以為自己活著,和普通人沒有任何不同之處。
他們的第三隻眼睛,就是那怪物用畫卷囚禁他們靈魂的烙印。
這些人日復一日重複著生前的生活,所謂的出去也只是一個謊言,他們永遠不可能離開這個村子——這整個村子,都是一張畫卷!
「你們是怎麼死的?」
武病恍惚道:「我……我只記得村里開始有人消失,消失的人全都去過廣先生家,我們覺得廣先生不對勁,夜裡聚在祠堂商量一起報官……對!就是那個夜晚!祠堂的門突然被風吹開了,我看到了一陣血光……之後、之後再也不記得了。」
不是不記得了,而是你死得太快,才沒來得及看到發生了什麼……
諸星子忍不住闔上雙眼,嘴裡念了幾句超度的經文,緊皺的眉間漸漸沉靜。
武病悲傷迷茫間,驟然感受到了一股來自神靈的慈悲,他只覺得眼前一片清明,頃刻間就知道之後要去何方了。待抬起頭來,那充滿少年氣的小道士已經睜開雙眸,看向了另一隻手上開始劇烈震動的畫卷。
那是燕兒。
畫卷震得厲害,猶如一個被囚禁的人在竭力掙扎,很快,裡面傳來女人難掩哽咽的聲音:「對不起,對不起……」
武病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自然不知道燕兒這話什麼意思。
諸星子眼見握不住畫卷,只好鬆了手。
畫卷唰地滾開,下一刻,燕兒已經站在他們面前了。
諸星子親眼看到她那晚吃人肉的畫面,對她頗為防備,可對方確實有幾次驅趕他們離開此地的舉動,一時間也摸不准她究竟什麼立場,只好板著臉道:「姑娘,你也看到了我兄弟的厲害,就算殺不了那怪物,也可以在拖住他的時候把這裡的畫卷一把燒個乾淨!你若不想死,就把一切交代清楚吧。」
「可我已經死了,還能怎麼死呢?」燕兒淒涼地看著他,「我之前勸你們走,便是知道你們奈何不了他……若你真能把畫卷燒個乾淨,那好,這裡發生的一切我全部告訴你,你只要說到做到。」
諸星子一愣。
「你之前其實說對了,我確實不是廣景明家鄉的親戚。」她仰頭看向窗外,她長出一口氣,咬著牙道,「我原是宮中后妃,因一曲長袖折腰舞,深得皇上寵幸。廣景明雖是宮廷畫師,可我與他並未見過幾面,對我而言,他和陌生人沒什麼差別。」
「我只記得有一年,皇上讓他為后妃畫像。那天,一個妃子覺得她將自己畫得不好看,為此刁難他……我看他可憐,出手為他解圍,我那時也想不到,一次好心,竟會將自己推向深淵。」燕兒眼底閃過淚光,「後來皇帝駕崩,新帝下令,讓許多后妃陪葬,我便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