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寬大的布裙成了襤褸,隱露女子雪白的肌膚,將人襯得狼狽不堪,偏偏又在這份狼狽中滋生出破碎的美。
季綰又扯下她髮髻上的木簪,任那三千青絲垂落腰際。
「好了。」
天生麗質的人,濃妝艷抹總相宜,何況是姚麓這樣的美人。
在經歷過大起大落,浮艷褪盡,破碎的美令姚麓自己眼前一亮。
原來,清淡之韻也能繪出綺麗。
她都快不認得鏡中的自己了。
「季娘子好手筆。」
季綰看了一眼屋外的天色,「那就在此預祝娘娘旗開得勝。」
姚寶林脫去鞋子,赤腳在破舊的屋中原地旋舞,沉浸在無畏的勇氣中。
她需要無畏,需要不顧一切的癲狂,掙回原本該累積的權勢和人脈。
帝王薄情,她不會再為之內耗自己。
一舞展于丹檻上,橙色晚霞成了最好的幕布。
細細飛雪點綴寒冬。
季綰站在窗子裡,攏了攏身上禦寒的斗篷,目睹姚麓跨上丹檻,赤腳起舞。
許久不停歇。
地凍天寒,女子迎風而舞,像極了飽受風雨後傲雪凌霜的梅。
帝王也是此時與德妃閒逛至冷宮附近,在瞧見扒在冷宮月亮門前爭先探頭探腦的侍衛後,攏起濃眉。
德妃適時發出疑問:「他們這是在做什麼?」
輕咳一聲,侍衛們溫聲回頭,立即躬身行禮。
「噓。」
德妃豎起食指抵在唇邊,俏皮地拉著帝王走近,學著侍衛們剛剛的窺探姿態,探身向里瞧,一副看好戲的架勢。
承昌帝幾乎沒有走進過冷宮,背手站在德妃身後,睇去一眼,在瞧見獨自沉浸在風雪中翩翩起舞的女子時,瞳眸盪出漣漪。
久久沒有收回視線。
破舊的布裙包裹著玲瓏曼妙的身姿,長發隨風飄散,凌亂唯美。
初見姚寶林,是因她酷似景氏,此刻見之,竟覺陌生新奇。
盛寵時驕縱無腦的人,在失寵後反而多了一絲淑質。
無意也好,刻意也罷,都讓滿身疲憊的帝王停下了腳步,靜靜欣賞著。
德妃佯裝慍怒,欲要上前阻撓,就差罵出一句「小浪蹄子」了,被帝王大手一捂,捂住了口鼻。
「唔?」
「安靜些。」
承昌帝攬著「發怒」的寵妃,怔怔望著丹檻上起舞的「鶴」。
少焉,帶著氣嘟嘟的德妃離開。
「臣妾看她就是故意的,動機不純。」
「都被打入冷宮了,還會不老實嗎?」
「陛下有心向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