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江橋的表情為之一變,瞬間嚴肅了起來:「慕釗是個好孩子,可是他的家庭環境實在是不敢恭維。」
「那你以前跟慕雪在一起,在乎過這個問題嗎?」陸唯真攪了攪杯子裡的檸檬水,小心翼翼地問。
本以為江橋會說不在乎,可他想都沒想就回答:「當然。可那時候我年輕,迷之自信,覺得自己有能力把她從泥潭裡帶出來。直到她去世我才明白,她陷得太深,我也沒有當拯救者的能力。」江橋說著,不由自主地避開了陸唯真的目光,偏頭望向一旁。
餐廳里的燈光恰到好處地把睫毛的倒影投進他眼底,透過鏡片看去,平日裡溫和的眉眼頓時深邃起來,多了些耐人探尋的神秘。或許是沒有結婚的緣故,江橋雖然早已過了少年的年齡,可他的神情中仍透著點純真的少年氣,這股少年的清澈銳利與和年齡賦予的成熟穩重雜糅在一起卻絲毫不覺得突兀,反而格外吸引人。
陸唯真瞬間就原諒了自己曾經對老師心動的「黑歷史」。人類本來就是視覺動物,她在最缺乏安全感的時候,遇到江老師這樣溫柔可靠又沒有長輩氣質的帥叔叔,不心動才怪呢。雖然那不是真正的喜歡。也幸虧老師及時察覺,主動疏遠。
咳咳……想遠了。陸唯真拉回思緒,壯著膽子問江老師:「江老師,我能問個問題嗎?她到底為什麼會自殺?」
江橋的回答言簡意賅:「她怕評不上職稱。」
「啊?」陸唯真懵了,就這?
江橋點頭:「她那年確實有資格評副教授,但是競爭很激烈,她的能力和資歷在當年的候選人里都不突出。不過她那會才三十二歲,這個年齡大多都是講師,就算評不上也正常。」
陸唯真:「對啊!評職稱而已,評不上就評不上唄。」
江橋:「可是她家裡不能接受。她的父母,兩個哥哥都比她要優秀,她從小就活在家人的陰影里。在她看來,如果評選失敗,還不如在開始評職稱之前就死了,這樣她家人還能說她死在即將成為副教授之前。這些都是她去世以後我從遺書里知道的。」
陸唯真眼珠都要瞪出來了,為了一點虛名能拋棄性命,有毒吧!
江橋:「所以你明白了吧,我為什麼說慕釗他家有問題,讓你慎重考慮。你們現在相處時間短,你可能感受不到他家庭的問題,以後時間長了就不好說了。哦,我只是提醒你有這種可能性。」
「我明白。」陸唯真沖他一笑,眼神堅定,「我相信他,我也不想為了一個不確定的未來去否定他現在待我的真心。就算以後真有什麼變故,我也是從死亡邊緣走過一遭的人,沒那麼容易被擊潰。」
江橋跟著她笑了起來:「那我就放心了。」說著指著盤子,「趕緊吃飯,菜都要冷了。」
———
陸唯真跟江橋吃飯的時候,慕釗還在醫院裡百無聊賴地翻著手機,他後背燒傷邊緣已經開始癒合,癢得鑽心。而中間沒癒合的地方還在時不時燒著疼。又痛又癢的別提多磨人了。
可是現在,他心裡難捱更勝身體。看著陸唯真剛到飯店時給他發來的報備照片,慕釗心裡又酸得要命。他好不容易說服陸唯真退租,結果她去找江橋提這事江橋居然要請她吃飯。不就是不租房子了嗎?幾句話的事,還吃什麼飯?他也是男的,江橋要對陸唯真沒一丁點想法他立刻倒立吃手機!
但是這話偏偏還不能跟陸唯真說。一提她就要說他亂想,人家江老師風光月霽,對他小姑姑一往情深,絕對不可能對其他人有心思。
呸!
慕釗盯著微信,見陸唯真發了照片以後就再也沒理他。想必是跟江橋相談甚歡,他越想越不爽,磨著牙準備發消息騷擾她,門口忽然傳來叩門聲。
「你好。」有點陌生的女聲在病房門外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