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聒噪……亦有幾分可愛之處。」
「有始無終,轉尋他人作樂,實在輕薄!」
「祿德十六年十月」
「身畔怪冷清,頗不適應……不得其蹤。」
「士之耽兮……可脫也?」
那狗賊年少時居然還有喜歡的姑娘?
千提嘴角的笑意更甚幾分。
但這笑容還未在臉上停留多久,便瞬間凝固。
今年為祿德十九年,祿德十六年……好像……是三年前。
三年前……
那張蒼老可怖的面龐再度浮現在腦海中,千提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那老頭就算是回到三年前,長相恐怕也……
究竟是哪個女子眼盲了,竟能看上他那樣的?她究竟圖那老頭哪一點了?圖他年紀大?圖他牙齒黃?
千提想不明白。她自以為人相識最初,第一眼都是看相貌的,少數人會在後續相處中愛上那人個人內在的靈魂,譬如她對阿初。
可那老頭長得那般猙獰,品格更是……那姑娘究竟為何想不開,會纏著那樣的人?
千提打了個寒戰,強忍著內里翻湧的噁心,繼續往下翻。
後邊寫的都是些無聊的記錄,她不知翻了多少頁,終於又瞧見一行字:
「祿德十七年十月」
「尋,未果。」
想不到那狗賊還挺有毅力的,竟尋了人姑娘整整一年。千提抿了抿唇,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只能繼續往下翻:
「祿德十八年十月」
「尋,未果。」
兩年了。千提眨了眨眼睛,嘴角漾起一抹好奇的弧度,想要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
「祿德十九年八月」
「苦尋多年……她怎可嫁與旁人?」
千提心滿意足地合上手札,心中暗爽。
讓那狗賊不懂珍惜,多好一姑娘,瞎了眼瞧上他,在他身邊糾纏時他嫌人家煩,置之不理,等人家走了再找,找了整整三年,結果那姑娘轉頭就嫁給別人了!
活該!
千提勾起的嘴角忽然僵住。
不對……
八月,正是她離開姜國來這裡和親的時候。
也就是說,尋了三年的姑娘嫁給了別人,那狗賊心灰意冷因愛生恨,愈發喪心病狂,所以瞧見來此處和親的她時,內心愈發扭曲,而後設法壞了她的婚事,再在殿上當眾求娶她?
千提攥緊了拳頭。
喪心病狂!厚顏無恥!那狗賊也忒不要臉了!
「砰砰砰」,一陣慌亂的敲門聲驟然響起。
千提渾身一震,原本因氣憤而發紅的臉上,血色瞬間褪去。她手忙腳亂地將手扎放回暗格,蓋好蓆子,幾縷髮絲在這慌亂的動作中散落下來,凌亂地搭在她的臉頰旁。
「誰?」她強裝鎮定,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一些,可微微發顫的尾音還是泄露了她心底的緊張。
「夫人,是我,宮疆。」溫和而恭敬的聲音清晰地傳進屋內:「您昨日囑咐要的胭脂香粉已經備好,還請夫人挑選。」
「知道了,等我片刻——」千提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
己狂跳不止的心臟平靜下來。她快速地穿衣,熟練而急切地系好衣帶,隨後挽了個簡單卻不失雅致的髮髻,拿起一支玉簪匆匆插上,便快步上前打開了房門。
房門開啟的剎那,十餘名侍女井然有序地進入房中,手中端著的木盤上都放著幾隻精緻的帶蓋瓷碟,碟中盛放著不同的胭脂香粉。
瓷碟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不同的光澤,雖蓋著蓋子,其中的香氣還是突破這桎梏瀰漫而出。
千提佯裝鎮定,蓮步輕移,在侍女面前踱步一周。她微微頷首,目光在香粉間流轉,像是在權衡糾結著什麼。
許久,一根纖細的手指緩緩伸出,少女指了指桌案,語氣平靜道:
「我都要了,放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