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千提板著張臉,冷聲拒絕。
雪花被風裹挾著落在封易初的發上、衣上,積了薄薄一層。偶有幾點落在纖長的睫毛上,很快被他呼出的熱氣融化,在睫毛尖端匯聚成幾滴細小的水珠。
「好……」他懸起的手停在半空,清冷的眼眸中蒙上一層霧靄,帶著幾分委屈,卻仍然難掩矜貴。
「逗你的。」千提微微一笑,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落下一吻:
「那時,那幾名皇子都臥病不起,先帝不得已在殿上為我擇親,他們雖嘴上不說,可我清楚,他們都覺著我克夫呢。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機會,我自然要讓他們知道,是那幾人命薄,承受不住我的氣運。」
她說這話的時候,明顯感覺封易初手指動了動,眸光不自覺往旁邊瞥,逃避著她的視線。
「那些事……不會是你做的吧?」千提站直身子,兩手抬起,輕輕捧著他的臉,與他四目相對:「看著我。」
夜色中煙火依舊燃放,前面如玉的臉頰卻不自覺開始發燙。
封易初喉結上下滾動一圈,輕咳一聲,眼神閃躲:「第一個是自己裝病的……」
「第一個是自己裝的,那後面兩個呢?」
「後面兩個……」封易初望著遠處被雪覆蓋的房檐,不自然道:「用了些小手段……」
「小手段?」千提挑了挑眉,「說說?」
「也就,用點毒藥毒香之類的……」
「你膽子那麼大,真不怕你舅舅發現?」這話剛說出口,瞥見封易初愈發上揚的嘴角,忽然明白了什麼。
三名皇子同時重病,連她都能察覺到其中端倪,身為一國之君,先帝不可能什麼都看不出來。那便只有一個可能,他看出來了,卻因著一些原因,只能裝作不知道。
所以,那日將她召到殿上,雖說是當中擇親,但要將她指給誰,先帝心中早有打算。
原是如此。
「罷了,畢竟是我當年先說了讓你娶我的。」千提踮起腳尖,蜻蜓點水般吻上他的唇,「這事,我便姑且原諒你了。」
「嗯。」封易初握住她的手,牽著她往外走。
「所以,可以帶景秋一起嗎?」千提與他並肩走著,繡花鞋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淺淺的鞋印:「這邊的宮宴她也不曾參加過。都說過年要與家人一起過,我在這邊,除了你,便只有她了。」
「好。」封易初淺笑應答:「你與我先入宮,一會兒我讓人去府里叫她。」
煙火逐漸稀疏,白雪卻不曾停歇,紛紛而落,綴在兩人發間,沒一會兒便積了薄薄一層,自遠處看去,仿若白頭。
*
白雪將京都裝點成一片雪白世界。花燈高懸,暖黃的光在雪幕里暈染,映照著街巷裡熙熙攘攘的人群,煙火氣在雪中瀰漫。
馬車行過鬧事,停在宮門口。
封易初先一步下了馬車,修長的手掀開車簾,迎著千提下去。額心那枚花鈿在雪光與燈光的交織下散發著幽微的光芒,宛若神祇吻過後留下的印記。
門口守衛見了他,垂首恭迎,不敢有半點怠慢。
千提來這的次數不多,一共兩次。
第一次是正式嫁人前,暫居皇宮,但那時礙於身份禮數,她不能到處走動,許多東西都不曾好好瞧上一瞧。
第二次便是上次,趙鴻挾持著她進宮,那次她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也不曾在宮裡好好轉轉。
如今第三次入宮,身上沒了那些枷鎖,千提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剛一進宮,便鬆開封易初的手,左顧右盼著,打量著眼前異國盛景。
宮宴尚未開始,宮女太監往來穿梭,準備著宴會上要用的物品。
千提被這輝煌燈火迷了眼,正看得入神,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有個宮女端著茶水匆匆而來。
「小心。」
封易初清冷的聲音驟然響起,他長臂一伸,將她拉入懷中。茶壺摔碎的聲音在夜裡響過,千提撞上他堅實的胸膛,淡淡的檀香與煙火的氣味縈繞在鼻尖,讓她一時間覺著有些恍惚。
「奴婢一時著急,衝撞了大人,望大人贖罪……」
直到宮女顫抖的聲音傳入耳中,千提才緩過神,自他懷中離開。
垂眸,素白色的長袖上,已被茶水暈出一片深色的痕跡。
千提櫻唇微動,欲開口替那宮女求情,封易初卻先她一步,輕
輕擺手:「退下罷,下次注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