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手投足皆具大家風範,又是見識不凡。
齊珩便已明了,此女定然是世家之後。
而且,還不是普通的世家。
若說方才有些想探討古琴的興致,此刻怕是全無了,齊珩搖了搖頭無奈一笑。
畢竟,自己身上不還有門親事麼?
他確是一片冰心想與她論琴,但世家之後……若鬧出什麼流言那卻是一場大麻煩。
界限分明,對他,對面前之人以及他未來的妻子都好。
「在下失禮了。」齊珩拱手作揖,向後退了一步。
江式微見他如此,帷帽之下她盈盈一笑:「妾方才瞧了閣下的詩,柳暗花明又一村【9】,閣下何必如此憂愁?」
齊珩嘆了一聲道:「日近,長安遠。」【12】
「洛陽?長安?閣下是為心中丘壑無法實現而哀嘆麼?」江式微問道。
齊珩聽了這話看了江式微一眼,原來面前的女子不止通琴音,還頗通詩書。
齊珩未答此問,反而輕笑了一聲,「世事無常,某之拙筆【10】倒是讓女公子見笑了。昨日感懷,但卻只寫了兩句,餘下的某倒是想不出了。」他扶額,頗為無奈。
昨日風起,風鈴一直作響,天色昏暗,高翁又不停地催他,所以他才為眼前景所感懷。
正巧大相國寺是皇家寺院,來往的文人墨客算是不少,因此在各處禪房、小亭、夾道旁都備了筆墨,隨時供人題詩。
他便在灰壁上題了兩句,聊以自傷。
長風催我入古寺,鐸鳴玉碎晝已昏。
但他卻知道,這詩也不僅僅是為景所寫,還有什麼,他心如明鏡。所以,下兩句他並未想出來。
「不知女公子可有高見?但說無妨。」齊珩擺出一副「請」的動作。
「舉目見日,不見長安,古人的話也未必對。」江式微輕聲道。
「妾獻芹【11】了。」江式微拾起一旁的筆,沾了沾筆墨,越過畫屏,在那面牆前停頓了片刻,才緩緩落墨。
當江式微寫完最後一個字時,大相國寺的鐘聲響起。江式微心嘆,不好,鐘聲已然響起,甘棠不見她出來怕是要著急了。
江式微只得出言向屏風那邊的人告辭:「天色不早了,妾須得告辭了。」
言罷便看到齊珩微微點頭,江式微屈身行禮,齊珩隔著畫屏朝著她打了個揖。見庭院內江式微的身影消失後,齊珩才意識到她寫下的字。
這字不像女子所書,但確是一手的好字。
端方而帶風骨,和他的字頗有些神似。
她留下的是十四個字:
暮來劍掩隱君跡,但霽長安踏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