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式微念此,嘆道:「如果不是因為君王你啊,我又怎麼會陷入這泥濘之中呢?」
江式微如小孩般撇了撇嘴,舀了塊冰酥山放入口中,半靠在桌几上,單手拄著頭,絲毫未注意到齊珩。
齊珩倒也不急,只嘴角含笑,俯著身子看著她的髮髻。
他柔和的眼波中倒映著江式微的背影。
高季在遠處掩嘴悄悄笑著,後又躡聲躡腳地離開了殿內。臨走時,還不忘了讓其他侍奉的內人下去。
六郎啊,我可只能幫你到這兒了,高季心想。
良久,殿內只有燈芯爆花聲和書頁的「嘩嘩」聲。
齊珩俯著的身子都有些酸了,有些無奈,顯然江式微是看書看的入迷,連他來了都未察覺。
齊珩一聲輕笑,算是驚了案几旁正在看書的女子。
江式微不禁打個顫兒,手中的碗都差點摔了,回身方見齊珩正站在她的身後。
江式微想起身行禮,腕間便被齊珩的手托住,只聽他溫聲道:
「不必多禮。」
「陛下什麼時候來的?妾都不知道。」江式微道,言語間似有歉疚。
「並未太久,只是我瞧你看得認真,便未擾你。」齊珩寬慰她道。
「這是....冰酥山?」齊珩看著江式微方才捧著的碗,問道。
描金的碗中還有些未用完的冰酥山。
在這悶熱又漫長的夏夜中,冰酥山顯得格外誘人。
「嗯,陛下可要用一些?」江式微幾乎是下意識地說了出來,說罷她又隱隱懊悔,咬了咬唇角。
怎的未思慮思慮便說出了口?
她殿裡怕是只有面前這一碗冰酥山,天子也不可能食她用下的罷?可她上哪去弄第二碗去?
齊珩低首應了聲,隨後面不改色地將江式微那碗用完。
江式微面上露出了些許不自然,她好像還沒和男子這麼親密過,親密到共用一碗食饌的地步。
「冰酥山雖好,但女孩子夜裡還是不要吃太涼的東西,會腹痛的。」齊珩囑咐道。
江式微聽此言,沖他笑了笑。
這是在關心她嗎?
「妾知道了。」
「在讀《詩經》?」齊珩翻了翻書。
「詩三百篇,聖賢所書,字字深意,妾很喜歡。」江式微道。
燈火下,佳人之貌尤為柔和。
齊珩別開眼,笑道:「不若我們賭書如何?」
「賭書?」江式微惑然問道。
齊珩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嘴角微揚,繼續道:
「就以此書為準,雙方各出一句,再由對方來說,出自何卷、何頁、何行,贏者便可飲此茶,如何?」
式微提了興致,笑道:「陛下確定麼?妾可是不會讓著陛下的。」
齊珩攏了下袖袍,身子微微向桌几傾斜,道:「我亦讀《詩經》數遍,我亦不會讓著你的。」
他笑得肆意,似星辰於暗夜。